清华占地面积很大,就读的学生基本都有自己的自行车,进门就是法学院,但法学院的学生寝室却靠着校园深处,骑车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木子来过三次,一次是尉迟研究生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在门口拍了照片,在里面逛了一圈,第二次是跑来和尉迟住了一段时间,第三次就是现在。
以往她从法学院门口走到学生寝室,看着来往骑车上下课的学生们,和偶尔慢行的私家车,她腿脚快,从小锻炼身体也好,觉得在校园走走挺好,当然那是她腿脚健全的时候,而现在坐在轮椅上的木子,顶着烈日,忍无可忍。
“网约车可以进来吧?”木子指了指旁边的红绿灯,校园里有专门的斑马线和车道。
尉迟:“可以啊。”
林柆:“我一直以为只有教师的私家车,或者登记过的才能进来!”
师弟:“一直都可以的。”说着看着两人:“你们不觉得在阳光下散步很舒服吗?”
林柆:“拖着两大箱书,这么多东西,谁会觉得在太阳底下暴晒舒服啊!”
木子深表赞同,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觉得我要是再来回几次,都可以练出麒麟臂了。”
于是四人停下,林柆叫了网约车,师弟帮忙搬东西。
木子看着前方坦途大道,以往和尉迟说话聊天,一会就过去了,但现在才发现从寝室到学校门口真的好远。
*
木子不知道,尉迟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自己。
她一周四天住校上课,剩下的时间就住在木子这里,她自己收拾了一间见向阳的客房,买了仙人球和新的窗纱,但除了第一天搬了家,晚上吃了顿饭,木子就没再见过她了,她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律师事务所,或者在奔波的路上背着德语单词。
尉迟对未来的规划也是经常拐弯,没个定性,初中的时候,想当个科学家,那时候她是《科学》期刊杂志的忠实读者,高中的时候,想当个检察官,那时候她家的表哥当上了本市的检察官,本科的时候,想当个文学部的编辑,那时候她在学校杂志社里当副社长,采访着有名的学者或者一些有趣的事,编辑到杂志和公众号上。
研究生时期,她觉得当个法官也不错,那时候她在法院实习,但有一次和法官们路过满是芦苇荡的河边,大风刮过,文件满天飞,后又下雨,真是一团糟,准博士的时候,她去律师所学习,但这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动过当律师的念头,虽然她通过了司法考试,有律师执照,她也没有想过这个职业。
凌晨三点睡觉是常事,尤其还是刑法律师。
木子问她,为什么不想当律师,这是个多好的工作,大家提到这个职业都会把精明,干练和有钱挂钩。
尉迟的回答永远是:律师命短,我可不想996 。所以她只好努力的内卷,可精英阶层越往上卷的越厉害,尤其是吃饭闲聊的时候,尉迟说师兄师姐们凡尔赛到她看不懂。
“哎,我们也不要努力了,以后随便到个985 211学校当个老师就行了。”
“汝听,人言否?”
木子听懵了,不敢搭话,毕竟尉迟已经是她接触过的唯一的精英阶层。
于是努力想留校当老师的尉迟,还是挤压出时间帮师兄的律所,木子好奇问了下工资,发现低到可怜,她一个周基本两天帮忙,一个月也才1600,北京捡垃圾一个月都不止1600 ,这在北京,根本活不下去。
木子甚至怀疑尉迟被师兄给骗了,后来木子才知道,尉迟从大学开始就在帮忙,免费社会法律咨询,而现在进阶到了社会免费法律援助。
而这个帮忙了这么久的亏本性质的律所,是尉迟的师兄开的,这个师兄,根正苗红,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爷爷捐助过几个希望小学,父母也是国际医生,两代人教出来的小孩,也是励志将一生奉献给人民,他坚定不移地将为人民服务贯彻到底,于是他决定开个律师事务所。
他的事务所基本全是社会福利性质免费法律援助,这也是当年他帮忙社会免费法律咨询时候的理想。
尉迟被他的高尚所吸引,赚着微薪,熬着夜,和师兄一起为人民服务。
木子愣神地看着微博里,‘终将走上星光大道的咸鱼’发的私信,她辗转反侧,试镜快结束了,夏子戈只剩这个最后的机会了,老实说,手握别人命运的并不好受,因为信息不全,不了解对方,错误的决定有可能让对方未来的路变得艰难。她拄着拐杖,下楼看到正在喝水的尉迟。
木子:“你这样帮你师兄,还说什么律师短命,绝不996,真是无法理解。”
尉迟:“我是觉得跟在师兄身边,可以缓解开学焦虑。”
尉迟一直在焦虑,只是这种焦虑分为显性和隐性,如今正是显性焦虑的表现。
木子走过去。
“喝什么?”
“柠檬水。”
木子接过柠檬水。
尉迟:“你怎么不睡?”
木子喝了口柠檬水,想了一下说:“我最近试镜成功了一个电影,算是百合电影,有吻戏,一个片场认识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她想拜托我陪她去片场试镜,然后和我一起演电影,但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
尉迟:“无非是遗憾和后悔的选择。”
木子看着尉迟,听着她继续说:“是拒绝这个姑娘后,可能会遗憾,还是答应她之后,可能会后悔的选择。”
木子:“她演技不错,至少比我好很多,她们都说我们很搭。”
尉迟:“那就答应,毕竟演戏搭档很重要,宁要神队手,不要猪队友。”
木子:“这不是我的名言吗?你怎么知道的?”
尉迟淡淡回答:“你之前说过。”说着看了眼木子的腿:“早点休息,晚安。”
木子看着她的背影,她记得这句话是早前游戏直播的时候,偶尔说的,不常挂在嘴边,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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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线来了终于文案的最后一条线了。
师兄却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