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净送那小姐的尸体出关,找了个挺远的地方,烧成灰埋了,”莫良缘拿巾帕给自家父亲擦一下嘴,道:“那四个丫鬟也一并杀了,跟那小姐埋在了一起。”
“那小姐?”莫大将军问。
“嗯,”莫良缘说:“大公子吩咐的,死的那个不是他小妹,在这之前,折府已经为自家九小姐办过丧事了,九小姐的衣冠冢就在折家的祖山里立着呢。”
“那大公子人呢?”莫大将军又问。
“他去西城的酒香楼了,”莫良缘小声道:“说要尝尝我们鸣啸关最烈的酒。”
“酒香楼的酒算什么最烈?”莫大将军马上就道:“我们辽东的酒,最烈的是……”
大将军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闺女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好像也答应过他闺女要戒酒的。
“这酒只要自己喜欢,那就是最好的,”莫良缘起身去桌前给父亲端水,一边道:“要说烈,我辽东的酒都烈,可这以后跟爹都没关系了,孙大人说了,您以后不可以再喝酒了。”
“嗯,我不喝酒了,”莫大将军只得道。
“爹不要哄我,”莫良缘端了水回到床前。
“不哄你,”莫大将军说,他现在起床都费劲,他就是馋酒了,他又能上哪儿找酒去?
“那九小姐的事?”喂父亲喝了酒后,莫良缘小声问道。
莫大将军说:“这是折家的家事,我能与他说什么呢?装作没这回事吧,这样我们彼此都好相处。这孩儿啊,心狠,也想太多,就冲着他这次千里迢迢带兵来助战,我们还能为着折九跟他们折家生分了不成?”
莫良缘目光一跳。
“折九这个下场,囡囡你可满意?”莫大将军看着女儿问道。
莫良缘皱眉道:“爹,我是那种容不得人,不识大体的人吗?要想杀折九,我自己就可以动手,我没想过,要她死在亲兄长的手里。我要早知道这样,我在大公子来之前,就将折落英杀了,我是个外人,还是折落英的仇人,我杀她天经地义。”
莫良缘是真的这么想,杀亲是要惹下业报的,以前这位不敬鬼神,可自己能重活一世,想莫良缘不敬鬼神都难,她是真不想折大公子惹下这等业报。
莫大将军听了女儿的话,这心情就一言难尽了,他过去只将自己埋在首饰,花裙堆里女儿,现在说起杀人来,面不改色,他还觉得很有道理,这真是见鬼了。
“折烙的腿不好了,”莫良缘这时又道:“连着请了几个军医过来,都说二公子的左腿还好,但右腿伤得厉害,以后能不能如常人那样走路,先生们都没有把握。”
莫大将军说:“大公子知道这事了吗?”
“我派人去跟他说,”莫良缘说。
莫大将军说:“那他是怎么说的?”
“哦,他去了酒香楼啊,”莫良缘道。
莫大将军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了,打自己弟弟打得可能得残废了,这位去酒香楼品酒去了,这是庆祝一下自己终于又弄倒了一个兄弟吗?
“大公子这人,”莫良缘说:“我也看不明白他,不过他待我们是好的,他还说他敬重大哥,这个我信他。”
折大公子待家人好不好,宽厚与否,莫良缘一点都不在乎,横竖折大公子收拾的那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义不亏就好了,”莫良缘跟自家父亲说:“小节嘛,圣人都说人无完人,要那么在乎做什么?”
第889章 严小将军说,先求活命
自己都不是完人,你又如何要求旁人做个完人?折大公子这人,是,这人心思多,心机深,为了家族几多算计,也会趋利避凶,也追逐权势,可莫良缘觉着她自己不也一样吗?她自己重生这一世,算计的少了,心机耍得少了?如果有的选,她也会趋利避凶,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她最多比折大公子好那么一点,就是她不贪图权势。
可要这么说,待折大公子还是不公平,莫良缘是女儿身,权势之事,自有父兄,再不济她还有严冬尽去操心这事儿,可折大公子一个大族的嫡长子,他能坐在家中,等富贵从天而降?
所以只要折大公子大义不亏,莫良缘就认折大公子这个朋友,什么待弟妹不仁,心狠手辣等等等等,折大公子的这些事,莫良缘都不在乎。
身后垫着一床被子,莫望北半躺半坐在了床榻上想了一会儿,跟莫良缘道:“睿王之事,折烽与你说了吗?”
莫良缘将折大公子的话,又跟自家父亲复述了一遍。
莫大将军又是半晌无言。
“他也不看好睿王爷,”莫良缘小声道。
“复生快护送你大哥回来了,”莫大将军没说他对睿王之事的看法,而是道:“到时候再说吧。”
莫良缘说:“到时候说兵马南下中原之事?”
“兵马南下中原,得看关外是否就太平了,”莫大将军忙就道:“复生回来后,让他去练兵,什么时候出兵这个再议,但出兵的准备,复生回来后就要做起来了。”
不知不觉中,莫大将军开始跟女儿商议事情了,他没觉着有什么不对,至于莫良缘,自然就更不觉这有什么不对了。
“也不知道冬尽和大哥这会儿到了哪里,”听守在外室里的侍卫禀告,四老爷来了的时候,莫良缘正在与父亲小声道:“爹,冬尽是不是应该再送一封信来了?”
“请四老爷进来,”莫望北一边冲内室门外应该声道,一边跟女儿说:“他还来什么信?跟我说你大哥的伤情?这个我见到你大哥就知道,要他写什么信?等等吧,他们在路上,你还怕他们迷路回不来?”
四老爷莫望南坐轮椅上,由一个小厮推着,进了卧房内室。
莫良缘起身迎自家四叔,一举一动看着还是不够温婉,但礼节上不差分毫。
而这个时候,在回鸣啸关官道旁的一家客栈里,展翼在跟严冬尽小声嘀咕:“她洗少将军外穿的衣物也就算了,可贴身的也洗,这算怎么回事?这不合礼数吧?”
严冬尽手里捏着张饼子,说:“礼数,你懂什么礼数啊?我都不懂。”
“不是,”展翼急道:“这事传出去不好听啊。”
“有什么不好听的,”严冬尽一口咬掉半块饼子,抬眼看一眼楼上他大哥的房间,不声道:“人姑娘自己愿意,那就让她洗呗。”
展翼将身子往严冬尽跟前探了探,说:“我看出来了,燕晓姑娘是看上我们少将军了。”
严冬尽瞅了展翼一眼,这位才看出来?他在大漠里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