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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严冬尽要控制不住情绪,周净忙又道:“严少爷,小姐说了,你活着她就能活,严少爷你不能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啊。”
  这话严冬尽记得,他还记得莫良缘哭,记得莫良缘要跟他一起死在刀下的,面无表情地站着,严冬尽的目光由茫然变得冰冷。
  周净就觉得他要死了,不用来个什么人杀他,他自个儿就要把自个儿逼死了,他这会儿宁愿跑去京城找莫潇那老东西拼命,他也不想站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人,他就不会这个!沙场搏命的人,嘴巴除了骂阵,喊杀,没别的用处。
  “是我没用,”沉默良久之后,严冬尽说了一句。
  周净说:“这事又不是严少爷你的错。”
  严冬尽推开了周净,转身要往帐篷里去,却一眼看见了被火烧成废墟的神庙,庙被烧没了,神像却还在,只是被火烧成了黑色。
  周净见严冬尽盯着神像看,便也打量了神像一眼,说:“这是个什么神?”
  乌黑的神像立在一片废墟之中,右手执剑,左手提一根绢索,面目凶恶,严冬尽摇头,他不信佛。
  “那是不动明王,”莫良玉的树林中小声说道。
  “走吧,”莫字青终于失了耐性,伸手拉了莫良玉一下。
  莫良玉站着没动,莫字青再要开口催促妹妹离开,却看见严冬尽转身看向了他们这里。篝火照耀之下,严冬尽的脸半明半暗,目光阴森,莫字青没敢出声,身子也僵住了。别看这个人现在中着毒,在莫良缘面前要杀要活的模样,可这人方才也没少杀人,若是被这人抓住了,莫字青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
  莫良玉也没敢动弹,这会儿的严冬尽看着很吓人。
  严冬尽转身进了帐篷,心口在绞痛之中,严冬尽将嘴唇咬出了血,却硬是没再出声。躺在了被褥中,严冬尽也是全身发冷,不出事他还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的无能,在京师城,他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
  严冬尽咬着嘴唇问自己,他只求一个长相守,他想要的不多,却为何会这么的难?
  “把尸体都埋了,”周净在帐篷外面喊。
  莫字青拉着莫良玉了轻手轻脚地走了,这是莫大公子第一次看见杀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尸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撑得住,再看跟在他身旁的妹妹,他也没想到莫良玉竟也能撑得住,没哭,没叫,冷静得如同见惯了这等事。
  “我不能回去,”坐上了停在林深处的马车里后,莫良玉跟莫字青道:“大哥速回京城,将莫良缘和睿王勾结的事告诉祖父。”
  马夫和跟着过来的,伺候莫良玉的丫鬟这会儿都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听着莫良玉和莫字青说话。
  莫良玉是奉命出城的,护国公不下令,自家妹妹就不能回京,莫字青看了看莫良玉,道:“你自己小心,待在进香庵不要再外出了。”
  “是,我听大哥的话,”莫良玉应声道。
  莫字青骑马走了。
  “小姐?”小丫鬟见大少爷走了,莫良玉坐在车里迟迟不出声,便喊了莫良玉一声。
  莫良玉端坐在车里,手里揪着绢帕,这个时候她去见严冬尽,会被严冬尽杀死吧?莫良玉松开了手,绢帕掉在她的脚下,“回进香庵,”莫良玉道。
  马夫如得了赦令一般,忙招呼小丫鬟上车,自己挥鞭赶车,将马车赶得飞快。
  “严少爷,喝点热水,”周净端了热水进帐,蹲在了严冬尽的身旁,小声道:“你身子不好,我就让大小子他们熬了点粥,一会儿好了,我再给严少爷你端过来。”
  严冬尽没拒绝,就着周净的手喝了水,躺下后又闭上了双眼。
  周净看一眼严冬尽还挂着血的嘴唇,没敢再说什么,摇摇头出帐去了。
  “严少爷怎么样了?”帐外有侍卫小声问周净。
  周净坐在篝火旁边哀声叹气,“能怎么办?先等解药,先想办法活命吧。”
  “一点动静没有,我心慌啊,”又一个侍卫担心道:“是不是派个人守着严少爷?”
  “这个时候让严少爷一个人待着吧,”周净摇头道:“除了小姐,严少爷这会儿能愿意看见谁?莫潇这老东西,老子迟早一天宰了他。”
  “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辽东呢,”有侍卫恨道:“这要是在辽东,那老东西敢这么害咱们小姐和严少爷?”
  是啊,严冬尽躺在帐中想,这里不是辽东,这里是京城,他手里的权势在京城这里不管用,说到底,他的无能,是因为他无权无势。
  第61章 帝宫门,长乐宫
  一夜风雪之后,京师城西门边上的一户人家几乎被大雪封了门,一家三代男丁都出门扫雪,小孩主要是玩雪,老父亲带着在家苦读的儿子是主要的劳力。
  “国丧的日子里谁要笑闹,是会被官府抓走的,”老人吓唬自己的几个孙儿,“不但如此,你们还会害了家人!”
  顽童们被祖父吓住,噤了声音。
  书生父亲则叹了一口气。
  老人遂又对儿子道:“你也不要叹气,圣上这时候驾崩,来年的春闱肯定是要取消了,这是大家伙儿都考不了,又不是你一人,好好读书就是。”
  书生应了父亲一声是。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老人家说完了儿孙,抬头看一眼天,叹道:“这天儿不对劲啊。”
  一支马队从一家人的面前跑过,速度极快,马蹄将地上的积雪踏起,没等老人家看仔细,马队就已经跑出了这条街。
  半个时辰之后,这支马队到了帝宫门前。
  睿王下了马,下意识地伸手要扶莫良缘下马,突然又想起这是个能挥剑杀人的姑娘,更何况男女授受不清,睿王把手又收了回去。
  莫良缘下了马,抬头看一眼宫门,有些目眩,深吸了一口大雪之后清冷的空气,抬头再看,宫门巍峨,高高在上,仅此而已。
  “走吧,”睿王小声道。
  一行人往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