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君轻暖也没睁眼,只是静静地听着。
隔壁传来慕容骋低醇而清冽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却带着几分淡漠,“弦城不过弹丸之地,镇北侯的亲兵也只是区区五万人,你们带着八万精兵去攻打这样一个小地方,还需要什么攻略么?”
哼,什么前辈晚辈的!
他也才十七岁半,苏扬都比他大了两个月,敢在他面前装晚辈!
大约是因为每次碧雏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种隐晦的,嫌弃的小眼神儿,骋王殿下现在对自己的年龄异常敏感。
反正,他现在看苏扬左看右看都不顺眼。
就连单纯的唐子淳,也都感觉到了他对苏扬那一丝丝的敌意。
苏扬被噎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定神半晌,这才谦恭道,“晚辈等人不比骋王,虽是弹丸之地,却不敢冒险。”
“还请骋王不吝赐教!”唐子淳也赶忙道!
慕容骋眯了眯眼睛,目光依次扫过眼前几个年轻人,漫不经心的道,“弦城并非军事要地,城墙不过三米多高,尺半厚而已,且并非石墙,一把炸药可以解决的问题,你们来问本王,是小瞧本王吗?”
慕容骋是真的不屑谈论这种问题,在他看来,眼前这些世家子弟,和废物没两样。
要说平定弦城叛乱,他一个人去够了。
眼下这么多人,带着八万精兵,攻打一个没有城防的小地方,居然还来找他取经?
反正,慕容骋心里各种不爽。
众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是战场毕竟和嘴上说的两码事情。
他们平日里都是燕都二世祖,谁见过战场啊!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既然城防无用,也就只剩下两军对战,你八万精兵拿不下人家五万,本王不想说什么了。”慕容骋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竟然觉得自己有点词穷。
君轻暖忍不住的笑,苏扬等人这问题,可真是为难了慕容骋。
到时候怎么打,要看对方怎么布局,哪里是自己提前说了算的?
要是可以这么玩的话,还要刺探军情的斥候干什么啊!
慕容骋六感敏锐,君轻暖一笑,他就感觉到异常了!
狭长双眸瞄了一眼趴在软榻上的人,慕容骋扶额。
然后,下了逐客令,“到时候,先让斥候刺探军情,然后对症下药……南慕送客!”
“各位公子请。”南慕笑的特别友好。
众人一脸懵逼的往外走,苏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隔壁屋里趴着睡觉的少女。
她的姿势很慵懒,看上去像是一只矜贵而被照顾的极好的猫咪。
真难想象,在外面锋芒毕露的骋王府千金私底下竟然是如此可人甜蜜的样子!
苏扬的心,蓦地乱了几拍。
君轻暖刚刚笑过,便也再睡不着了,于是爬起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外面的北辰,“北辰,刚刚来的都谁?”
她闭着眼睛,只听到苏扬和唐子淳说话,但是出去的脚步声明显好几个人。
北辰还未说话,慕容骋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刑部尚书的儿子沈渊,太傅的儿子于靖,南侯世子司徒源,兵部侍郎之子姬琛……”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都是熟人。”
都是君三小姐的熟人。
君轻暖微微一怔,低喃,“是啊,都是熟人。”
如今,都是敌人,
……
门外,几个世家子弟离开之后,脸色都不大好看。
“白来了,骋王什么都不说。”于靖皱着眉头,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
他以为,骋王会像是他爹讲课的时候一样讲如何攻打弦城呢。
唐子淳闻言笑了,“他不说也正常,听闻三年前骋王出征时,从来不会在战前定制作战计划,只会随机应变。”
“骋王是天生的将才,我等的确无法比拟。”司徒源轻叹一声,有些黯然。
“司徒兄何必妄自菲薄,骋王如今过而立之年,有此等雄才伟略实属正常,而你我不过十多岁,日后磨练起来,未必就会比他差!”
姬琛有些不满,他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他算得上是武将世家出身,除开兵部侍郎之外,他们家老一辈还有两个将军,却被慕容骋生生压得找不到一点点存在感。
这其中弯弯道道,大家都听得懂。
于是,笑而不语。
苏扬始终没说话,他从小被苏谦照着下一任丞相的目标去培养,看到的东西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他们这些人,再过十几年,到了骋王那个年纪,也做不到像是骋王那样吧?
毕竟,当年迎战南楚大军的将领,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磨砺了十多年的老将?
可那些人,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南楚大军,只有慕容骋,以二十万残军将南楚五十万大军打的落花流水,一路逐出北齐!
而几人皆不知道,他们眼中年逾四十的骋王,年纪未必有他们大!
几人抱怨着告别,苏扬出征之前最后一次回家。
回到苏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苏谦的马车回来,便快步迎上去,扶着他下车来,“爷爷,您可回来了……进到定远大师了吗?”
“嗯,见到了。”
苏谦似乎不是很开心,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爷爷,定远大师怎么说的?”苏扬看着他的样子感觉着急,每次他这样唉声叹气,一准儿没有好事。
可无论如何苏扬都想不到,苏谦竟然停下来,认真的打量着他,道,“扬儿,定远大师的意思是,让你去骋王府提亲!”
苏扬骤然僵住!
愣了半晌,这才情绪复杂的道,“定远大师怎么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苏扬脑海里闪过刚刚慕容轻暖趴在软榻上睡觉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丝异样。
苏谦没有留意到这一丝异样,叹息着,边走边说,“如今皇上对慕容轻暖起了心思,若是选秀之前慕容轻暖还没有定下一桩婚事,怕是进宫在所难免,到时候,宫中哪里还会又你姐姐的位置……
如今让你去骋王府提亲,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苏谦转身,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扬儿,你是苏府的嫡子,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
“孙儿明白!”苏扬点点头,“只是,骋王似乎并不愿意和我相府结亲。”
“定远大师的意思是,让你和慕容轻暖先生米做成熟饭,就算最后无法订下婚约,慕容轻暖若是不干净了,也是无法进宫的。”
苏谦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