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就回房睡觉,听一群狗在这里吠叫也不嫌吵的慌。”
一叶孤帆心情很不好,被这么一吵,更是恼火,纳兰珏挑眉,似是讶异一叶孤帆对她的维护,一百年的冷淡突然转性,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缓缓坐直身子,纳兰珏抿唇笑了,笑意森寒。
“既然是畜生,乱咬人,打杀了也无妨吧。”
厮杀从这一刻开始,七重楼里涌出的弟子们,穿着素锦秀荼靡花的袍子,动作整齐,无所畏惧的冲杀,硬是将那些名门正宗逼出了半条街,同样的,鲜血和尸骸也铺满了这半条街,而这一切不过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纳兰珏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冲进人群里开始跳舞,她的舞勾魂夺魄,要人性命,在尸骸和鲜血中起舞,她笑得张扬,肆意,仿若无拘无束……
这一舞惊心动魄,纳兰珏用这一舞断了这一生的妄念,纷纷扬扬的桃花雨落下,她站在桃树下,看那少年朝她走来,与她错身,擦肩而过的那一霎,垂落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接住,眼前的顾宵亦是少年模样,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稚气的脸上染了红霞,纳兰珏笑着牵起他的手。
纳兰珏欣慰的闭上眼,任由身子在半空中旋转,落下,她执着了一生的梦终于有了一个成全,该放下了……
纳兰珏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六帝令也随之出现在人们眼中,落在一只白皙的手掌上,众人皆愣,抬头看去,只见青年眉眼含笑的看着掌心中小小的六帝令,他身旁的男子踏前一步,无边威压将的下方贪婪地修士们狠狠的拍在地上,他的父,不该被这些污糟的眼神所觊觎。
一叶孤帆没有出手,他让师弟们先行撤退,退到一旁,他要留下来看到最后,看看天道是如何的自顾不暇的。
三十三天,镜湖。
薛槐一遍又一遍想要打破镜湖的结界,不过徒劳,都以失败告终,他颓然的坐在地上,茫然四顾,无措的像个孩子,花葬骨不要他了,脑子里便只剩这一句话。
沈君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失魂落魄守在镜湖外的薛槐,暗叹一声,上前一步,轻而易举的走进了镜湖,花葬骨躺在湖心,神情安详,安详的连沈君白都有些不忍心将他唤醒。
“如今能阻止他的,便只有你了,莫要怪我。”
沈君白说完,蹲下身子把花葬骨打横抱了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一颗紫色的琥珀琉璃从花葬骨的袖子里掉出来,沉进了镜湖深处,错愕半晌,哭笑不得的摇头,这人还真是时刻不忘坑人啊,连这一步都算好了,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薛槐看着沈君白抱着花葬骨出来,一个跨步就冲了过去,沈君白赶紧松手,花葬骨被薛槐接了个满怀,大功告成的沈君白直接撕裂空间回山海界了,北阳上空的假花葬骨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穹,唇边一抹笑淡薄了几分。
“因为吾针对吾儿,如今吾来了,汝还不现身相见吗?”
淡淡一句,压在众人心头,一息间,便有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假花葬骨眼神悲悯,却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过去,夙九从虚空中走出,一双眸子满是冰冷,如今的他是天道,不再是夙九!
“吾从未想过会有与你相见这日。”
“吾亦是,若非你将吾儿逼至绝境,让吾有机会复生,便不会有几日这场会面。”
双道相见,本该是巅峰相对,可这二人更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在叙旧,言辞之间,更是听不出半分情绪,麒麟子似有所感,踏出一步,夙九身前,薛槐抱着花葬骨从天而降,他低着头,动作无比轻柔的替花葬骨捋了乱发,起身的时候更是小心,生怕惊醒了花葬骨一般。
一叶孤帆作为旁观者却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夙九眸光幽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槐,假花葬骨神色慈爱的看着安详沉睡的花葬骨,他一字一句咬的清楚,说与薛槐听,仿佛故意要压垮薛槐最后的一丝清醒与理智。
“他宁可不醒也不愿见汝,便是汝强求了,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薛槐面色更加惨白,夙九上前一巴掌抽的薛槐偏过头去,嘴角一滴血刚好地落在花葬骨的右边眼角,宛如血泪,甚是不详。
花葬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假花葬骨的神情微妙了一瞬,薛槐把花葬骨护在怀里,丝毫不管火辣辣的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中人,无论其他人说什么都不会信,除非是花葬骨亲口与他说的……
“夙九,看这里,这人你还要不要了?”
倾天和明臣并肩而来,他们中间的息泽挽低眉敛目,看不出在想什么,夙九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冰冷散尽,满是震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42章水调歌头·题岳阳楼图·欲问遗踪何处
那日下的雨似乎至今未停,碧水天幕淹没视线,灌进心里,化作一片汪洋,满怀欣喜的想与那人说……说什么呢?一双眼茫然四顾,黯淡了光泽,花葬骨撞进薛槐异色的眸子中,唇角微弯,似是笑了,他伸手,指尖染血,硬生生把琥珀琉璃抠了出来,动作干脆利落,轻轻一攥,紫色的粉末覆盖染满鲜血的手掌上。
“这颜色不适合你。”
花葬骨说完,指尖泛着光点在薛槐没有眼珠的眼眶上,凹陷的眼皮被重新填满,自始至终薛槐都没有动作,漆黑的瞳仁里满满的都是花葬骨的影子,此时的他如惶惶的孩童,双手紧紧地抓着花葬骨的衣袖,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君子当如兰,你可做到了?”
花葬骨笑得温柔,薛槐低下头,他不敢答,也不能答,这些年虽受天道控制。可他清楚那也是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他不愿花葬骨身边有其他人,更不愿见花葬骨与他人亲昵,与其说是天道借他的手,不妨说是他借天道的手做了那许多事情。
也许,他只是想听到花葬骨的一句求饶,想磨碎他的傲骨,将他藏起来,藏到只有他才知道的地方,可不知是哪一步乱了方寸,想要把葬骨藏起来的心思变成了葬,将他葬在心中,葬在茫茫冰原上,夜狂风撼的一片荒凉,唯他一人可以守着葬骨的骨和魂。
这一次,他是真的记起来了吧……
薛槐抬头,半张脸满是血迹,便是这样的他望着花葬骨,近乎贪婪地将那轮廓,眉眼细细描摹,印刻在脑海里,看着花葬骨笑着转身,雪色长发划破眸中无际黑暗,如破晓天光予他一线光明。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