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求皇上,无论怎么处置姐姐,都让臣妾同罪。若此,臣妾心里才能好过一些。”韦倚媃伏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再不言语。可是泪水却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掉。
皇帝对德奂使了个眼色。
这时候,德奂也明白该怎么做。
他迅速的召唤了人,直接冲去韦逸霜的华荣宫。
这些人带着皇命而来,很是跋扈。直接未经通传就闯到了韦妃的闺房。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韦逸霜被冲进来的羽林卫惊着了,心突突的跳。脸色沉冷的就跟要吃人一样。
宋盛连忙去阻拦,语气也是生硬的不行:“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居然敢擅闯!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是咱家。”德奂冷笑着走进来:“咱家让他们闯进来的。”
看见德奂进来,韦逸霜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本宫在劫难逃了。”
“韦妃娘娘是聪明人,也是明白人。只是聪明人也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明白人也难免有看不明白的时候。”德奂冷笑着道:“韦妃娘娘怎么也没想到,插进自己心口的那把利刃,是你自己个儿招进宫来,送到皇上身边去的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韦逸霜顿时一惊。
“奴才的意思是……韦嫔娘娘已经将您的计策如实的禀告了皇上。奴才在来华荣宫之前,已经让人去韦府走一趟了。”德奂知道皇上一向无情,尤其是胆敢撼动他皇权的人。“只怕不多时,老将军就要来宫里和韦妃您团聚了。”
“你……”韦逸霜气的浑身发抖。这把火,居然是韦倚媃烧到皇上面前去的,难道她不要命了么?“我撇不开干系,难道她能全身而退?”
“这就是韦妃娘娘您与韦嫔娘娘的最大不同了。”德奂阴戾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深的嫌恶。“韦嫔娘娘再不济,也是以皇上为先。而您呢,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利益和地位看的最重。”
“本宫再不济,也轮不到你个阉人教训。”韦逸霜走过去,扬起手就是一个嘴巴,抽德奂的脸打的自己手都痛了。“你信不信,本宫死也能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不得不说,韦妃的目光真的很瘆人。德奂纵然气盛,也还是吓得后退了两步。“哼,谁叫您是韦妃呢。奴才这就领您去皇极宫面圣。”
说完这番话,他扭过脸对羽林卫道:“把整个华荣宫彻查一遍,看看还有多少反证,一并搜全了呈于皇极宫,请皇上亲自过目。”
“诺。”羽林卫答应着,就已经开始动手去翻咋华荣宫的东西了。
宋盛挣扎着想要娶阻止,却被德奂一记耳光给抽的满嘴血。“张狂什么!有你好看的!”
这话正是应了那句,打狗也得看主人。明显是故意给韦妃难堪。
韦逸霜含着恨,恶狠狠对德奂道:“你记住本宫的话,本宫说到做到。”
德奂心里也是畏惧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是真的没少干坏事。受了不少人的钱财,也背着皇上散布了不少的消息。这时候韦妃话说的这么狠毒,他也是怕的。可若是帮着韦妃,那才是真正的作死呢。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不敢回皇极宫了。真想着能在外头替皇上办事,躲过这一劫。
“臣妾早起,眼皮就一直跳。这一日都觉得心神不宁的。说画个画吧,还被奴才惊得朱墨都打翻了。”韦逸霜走进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看着皇帝,依稀还记得当年入宫的时候,那个温润而俊朗的皇帝。只是和眼前的人,到底是不同了。
“姐姐……”韦倚媃跪在地上,转过身去看她:“是倚媃不好……”
“你闭嘴。”韦逸霜走到她面前,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
韦倚媃疼的皱眉,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却死死的咬住唇瓣,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你自己不想活了,是你的事情,为何要害我?”韦逸霜目光清冷的瞪着她。“我把你送到皇帝的龙床上,被子还没捂热呢,怎么的?就像反咬我一口?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
韦倚媃温顺的就像是一只没有抵抗力的小白兔,由着她折磨和凌辱,看上去让人特别心疼。
“韦妃,你好大的胆子!撒野撒到朕的书房里来了。”皇帝冷喝一声,震得人心都禁不住发颤。
腾芽拧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韦妃。她知道韦妃在劫难逃,这次是死定了。心里的激动,就快要抑制不住了。
“皇上才知道臣妾胆子大吗?”韦逸霜冷笑了一声:“你可还记得,那一年臣妾伺候您去打猎,半道上在草丛里钻出一条毒蛇。那蛇眼看着就要咬在您身上。是臣妾奓着胆子扑上去,捏住了蛇的七寸,抡的它骨头的酥了,扔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死了。那可是臣妾第一次徒手抓蛇,若不是为了皇上,臣妾哪里来的这种胆量?”
“这些年,朕给你的,给你们韦家的难道还少吗?”皇帝冷蔑的看着她:“可是你……贪心不足,恋栈权势,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良心?”韦逸霜冷笑了一声:“臣妾若是有良心,怎么能在这深宫之中安身立命?就如同皇上您一般,您若是有良心,怎么不念在太后那样帮您的份儿上,就让她安度晚年?”
“大胆!”皇上大掌一拍,桌上的茶盏都震倒了。参茶洒了一桌子。
“皇上何必这么动怒呢?气大伤身!”韦逸霜语气淡淡的说:“您若是把自己给气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笑着,眼睛里有泪,却为着自己心底的那份骄傲,不愿意流下来。
腾芽有些憋不住了,这两个人斗气丝毫没有意义,她皱眉走上前去,将那支金簪子“咣当”一声扔在韦逸霜脚边。“韦妃娘娘可认得这东西?”
韦逸霜微微垂眸,往那看了一眼,眉头就锁起来。“本宫的东西,你从哪得来的?小小的年纪,有那么多好不去学,竟学会偷鸡摸狗了。哼,苏荷就是这么调教的女儿吗?简直还不如淑妃那个!”
“闭嘴!”皇帝吼道:“朕罪错,就是纳你为妃,你根本就不配!”
“是啊。”韦逸霜的心都伤透了,也不在乎把难听的话都说出来。“臣妾是不配伺候皇上。皇上不是也不配做太后的儿子吗?所以啊,皇上和臣妾是一样的人,唯利是图,自私自利,最要紧的是刻薄寡恩。永远不会记得别人的好,只会记得别人如何对不住你。”
“大胆!”腾芽凛眸:”韦妃胆敢冲撞我父皇!“
“你能耐我何?”韦倚媃厉声道:“我最后悔,便是剖开苏荷肚子的那一日,没有连你也一并诛杀。留下你这个狼崽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苏荷那个贱人,能生出你这么个叫人恶心的东西,死了还要给本宫添堵,简直可恶至……”
可恶至极的极字还没能说出来,她的脖子就被皇帝死死的掐住。
皇帝的力气大的惊人,就没准备留下她这个活口。“是你杀了苏荷,你终于亲口承认了!”
“是!”韦逸霜拼了命的挣扎,用尽了力气才能说话:“剖开苏荷肚子的那把刀……是皇上您……亲手给的!若非您那时候……和她置气不肯回宫……我怎么会有机会得手。您明知道……她会有危险,还故意置若罔闻……是你的冷漠化作利刃……要了那对母子的命!你何苦,要来责怪臣妾……”
“朕啊哟杀了你这个毒妇!毒妇!”皇帝恼羞成怒,直接将挣扎的韦逸霜按倒在地,死命的掐住她的脖子不松手。
“不要啊,皇上,不要……”韦倚媃连连叩首,不住的哀求皇上:“姐姐纵然有错,也请皇上念在她多年侍奉在侧,求皇上开恩。万万不能由您亲手……”
“父皇。”腾芽红着眼睛道:“太后的昏迷,也是韦妃所为。她为了夺回凤权,才会故意如此。”
皇帝猛的松开手,韦逸霜已经没有再挣扎了。
腾芽走过来,哭着扶起皇帝。“父皇,韦嫔说得对,她纵然有错,可大战在即。她又撒了那样的消息出去。最要紧是外头的战事,留着她的命,或许还有用。”
“你说得对。”皇帝连连点头:“不能……不能救让她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朕……朕解决了外头的事情……”
喘着粗气,皇帝扯了扯因为用力而皱起来的龙袍,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朕解决了外头的事情,再好好的收拾这个毒妇。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躺在地上的韦逸霜,渐渐的缓了过来,剧烈的咳嗽,让她清醒了不少。
身上的痛楚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心里才更痛。“这么多年……臣妾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一面恋战权势,自私自利,一面却深爱着皇上。若非如此,怎么会折磨自己到这个地步。若非如此,我早该扶持皇族其余王爷的儿子登基为帝,尊自己为后,我想要杀你,什么办法不能用?”
她哭着站起来,声音粗哑:“却偏偏到最后,权势也没了,****也没了。这一辈子,我到底图什么?皇上,你的绝情,是你的绝情把我逼到这条路上的。我死,你也不会好过!”
“哼。”皇帝冷蔑的看着她:“朕早就防着你们韦家,你真的当朕会因为你们手里的兵权而妥协吗?你想要朕的江山为你陪葬,痴人说梦!”
“危害太后,戕害妃嫔,谋害皇嗣,勾结朝臣,谋逆篡权,这每一条,都够朕灭你九族千百次。待解决了邻国的事,朕要你韦氏一族血流成河,彻底的从盛世消息。”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又沉又锋利的石头,一块一块朝韦逸霜身上砸过去。韦逸霜根本无从躲避,只能凭着一口气,硬撑着身子。“皇上说的算,臣妾没有任何意义。”
她进皇极宫就没有朝皇帝行礼,这时候却朝皇帝端正的行了个礼:“夫妻一场,臣妾就此向皇上别过。这一别,恐怕再不能相见了。愿皇上安康顺遂。”
“带走。”皇帝冰冷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再不愿多看她一眼。
羽林卫赶紧过来,要将韦妃押送天牢。
“别碰我。”韦逸霜冷厉道:“我自己会走。”
羽林卫却没有由着她,死死的揪住她的手臂拧在身后,连拖带拽的把她从书房里扯出去。
父皇终究是心狠的,连最后这点体面也不愿意给韦逸霜。可腾芽心里却很是高兴,母妃,芽儿终于做到了。女儿终于为你和弟弟讨回公道了,您都听见了看见了对不对?还有青鸾宫那数百条性命,还有柳叶儿,女儿总算是给大家伙报仇了!
“多谢父皇成全!”她跪在地上,连着朝皇帝叩头三下:”母妃与皇弟大仇仇得报,女儿的清白,终于可以分明了!”
第109章 韦妃薨逝
>> 韦倚媃哭着跪走到皇帝脚边,泪落如雨:“皇上,求您开恩,就让臣妾随姐姐去吧。”
她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却看不清楚皇帝的表情。
腾芽知道,她是必死无疑了。毕竟父皇刚才的话说的那么重。整个韦氏一族都要因为韦逸霜的愚蠢而断送。
“你既然有此心,那便去吧。”皇帝清冷的脸色,已经没有了温度。
他怨恨着身边每一个欺骗他的女人,他更加怨恨她们口口声声以爱他在意他的名义,做伤害他的事情。所以,眼下韦倚媃求死,他也不想阻拦。从坐上龙椅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身份的桎梏,只会让身边的人接近都有目的。再也谈不上什么真心实意……
“皇上。”外头是徐丽仪的声音。
她站在书房门外,迟疑着没有走进来。
皇帝看见她,不由得蹙眉:“你身子弱,怎么这时候过来?”
“臣妾有件要紧的事情,想禀明皇上。”徐丽仪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还有些虚弱。
“进来说话。“皇帝朝腾芽望了一眼。
腾芽点了下头,赶紧走过去将徐丽仪扶了进来。
“不必行礼了,坐吧。”皇帝对徐丽仪说话的口吻,比方才温和了一些。
“多谢皇上。”徐丽仪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皱眉道:“幸亏臣妾来的及时,皇上可千万不能处置韦嫔。”
“为何?”皇帝没想到她是来为韦嫔求情的,心里不免奇怪。
“韦嫔已经有了身孕。”徐丽仪凝眸看了韦嫔一眼。“你还要隐瞒下去吗?你不想活了,也要带着这个孩子一起走?”
“徐丽仪……”韦倚媃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来人,传御医。”皇帝并非不相信徐丽仪的话,而是想要确定这件事情,也算是给别人一个交代。如果韦嫔真的有孕被御医证实了,后宫里那些舌头,也就不用乱嚼了。
“韦嫔这话问的。”徐丽仪勾唇一笑:“中医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从那一****要在华荣宫里尝试有毒的姜糖,我就觉出你有些不对劲。你表面上很坚决,为了要证明你的清白。可实际上,你的手一直搁在你自己的腹部,那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你的孩子。且又因为迫不得已要做这件事,而感到内疚。也就是说,你根本一早就知道你有了身孕。且韦妃身边的那个叫纯好的婢子,哭着我来求我,求我救一救你腹中的皇嗣,我便是再不能坐视不理了。”
“我……”韦倚媃看着她,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腾芽却恍惚明白了什么。如果韦倚媃真的怀孕了,她哭哭啼啼的跑来向父皇揭穿韦逸霜的所作所为,再虚情假意的赌上一把,用这个孩子做筹码,这件事情就可以圆满的解决。也就等同于说,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事。不过是想借助这个孩子的力量,除掉韦逸霜。
“皇上,御医到了。”德奂领着御医进来,恭敬的行礼。
“看看韦妃身子如何。”皇帝平静的扫了御医一眼。
“诺。”御医连忙去给韦嫔请脉,果然眉心显出了喜色。“微臣恭喜皇上,韦嫔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韦倚媃的泪珠子,再一次掉下来:“皇上,可是臣妾终究是韦家罪臣之女……臣妾还……”
“无妨。”皇帝眉头微微蹙紧,道:“打今儿起,宫里再没有韦嫔了。朕册封你为媃惠嫔。往后韦家的事情,再与你没有关系。你便安安心心的在华荣宫养胎。华荣宫从这一刻起,改名恪荣宫,恪守本分的恪,唯有恪守本分的荣耀,才能安稳持久。”
“可是……”韦倚媃猜到皇帝不会让她死,也猜到为了安抚她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会晋她的位分。但她没想到,皇上还让她住在华荣宫,只是将宫名改了。“可是,若非臣妾向皇上揭发了姐姐,姐姐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姐姐再不好,却也是把臣妾送来皇上身边侍奉的恩人,若不是姐姐细心照拂,臣妾也不可能怀上皇上的骨肉。如今臣妾富贵了,还晋封为媃惠嫔。可是姐姐却沦为阶下囚,臣妾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父皇。”腾芽乖巧的走上前去,凝眸道:“女儿有个建议。”
“说来听听。”皇帝正有些烦,听见腾芽这么说,不免皱眉看着她。
“媃惠嫔觉得自己对不住韦妃,不如就让她去天牢送一送韦妃吧。”腾芽的眼睛微微泛红:“女儿也想去送一送韦妃,想问问她为何当初要那么残忍。”
“也罢。”皇帝点了下头:“那便去吧。”
正说到这里,外头有内侍急匆匆的进来,双手呈着一个竹筒。竹筒上帮着红色的布条。一看,就只得是事关军务的要紧文书。
徐丽仪连忙起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不耽误皇上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