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这二人,别说是在战争时期,就搁到平时往哪一站都得引来人们的围观,不仅着装古怪连言行举止都透着神秘,郭军觉得这或许是老人们常说的隐居在山中的某些高人,可雷霸却不这么认为,凭那刚才飞针的本事,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他们还怕找不到吃的,而且此二人面不喘气不虚的,说是四处逃难,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我叫白隐,他叫黑隐,祖上姓孟,老家安徽合肥杨和镇,原本一直在戏园子做事,自打小鬼子占了城后,我们就回了老家,可是时间不长小鬼子又出现了,父母为救我们死在了刀口下,我哥俩是死命地跑死命地逃,说起来也算命大了。”叫白隐的家伙看出了雷霸的猜疑,这便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说过后指了指身边,“我兄弟被鬼子吓的,到现在都说不了话,我这打算去投奔亲戚,快点找个好大夫给他瞧瞧,这才刚好路过这里。”
“哦,原来是唱戏的。”要说这个解释,还是可以接受的,这些戏子常年投入在人物里,时间久了很难走出来,所以有这番打扮还算说的过去。
而且通过刚才脚底板的证明,这两人也不是什么日本人,中国大着去呢,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有,所以他们两个应该没有撒谎,但这仅是郭军一行人的想法,别看其他人放松了警觉,可雷霸的枪口依然对着黑白二人,“既然会唱戏,那就来两句给我们听听,要是唱的好给你吃的,管饱。”
“那,那成。”
虽然还没开始唱,但白隐毫不犹豫的点头,这让雷霸突然感觉是不是自己真的多疑了,正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要说听曲,在场的恐怕也只有花兰是行家,她在南京时自己就开着茶楼,而且请的多是有名的角,天南地北各种戏基本都见过,所以当白隐开口唱时,她在屋中立马探头瞧来。
实际上从黑白二人出现开始,屋内就已经在观察了,听着花兰一次次的描述,雷耀心中忽感不安,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来救人的,毕竟那中岛宁次郎在日本军中有着一席地位,可想想若是真有这目的,单派两人来这又说不过去,所以始终他都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只有静观其变。
“唱的还不错。”院子中开了腔,没唱上两句,花兰这边认可的点头道,“看样子真是逃难来的,就给口吃的吧?”
“恩。”雷耀皱着眉头虽然同意,但心中还是忐忑难安,形容不出此刻的感受,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正此时,雷霸已经跑了进来,别看他曾经也是潇洒的土匪头子,可小曲这样的东西他确实没听过,早之前也打劫过戏班子,为了自保当时有戏子要求给他唱上一番,他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他们眼中是只认财,而享受无非就是女人和酒肉,并没有其他的嗜好。
“我不懂这个,你们应该听过吧,他们是不是在骗人?”
“戏是真的。”花兰说话间已经从干粮袋抓出几个馍馍来,这是仅剩不多的口粮,犹豫再三就拿了两个,“咱们也不多了,让他们先凑合垫垫吧,对了,不是让你们出去找吃的吗?”
“别急,这就去。”雷霸傻笑着接过干粮,说起来他们都还没吃饭,花兰早就安排他们出门,一直耍到现在都还没动身呢。
“靠他们都得饿死,我也跟着去吧。”一直陪在雷耀身边的小莲嘟囔着个嘴,实际上有花兰在雷耀这边完全用不到她,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做点其它的事,于是她便跟着雷霸一同来到了院子里。
见到有吃的,原本还在唱的白隐立马停了口,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感动的就差眼泪往下流了,两个馍馍一人一个,和那黑兄弟便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架势看得人都觉得可怜。
“告诉你们啊,刚才说管饱我是开玩笑,不能当真。我们吃的也不多了,这还得想办法去找呢。”雷霸有着江湖上的道义,说出的话就觉得不能失信,也不管这个理由合不合适,反正是做了解释。
“不会不会,能给上一口这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我们兄弟二人真是感激不尽。”白隐一边吃着一边说,表现出来的憨厚跟方才判若两人,让人觉得他始终都在唱戏一般,好几个面孔,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要说令人最好奇的还得说那个黑隐,自打见到他就没听他吭过声,而且此人看上去凶巴巴的,而他腰上挂着的吹针筒让人也很想试一试。
雷霸是个永远也藏不住想法的人,这才认识也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直接走过去抄手去拿,“这到底什么玩意,很厉害啊,那么远都能射中。”
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让黑隐突然一怔,忙朝后退去避开了雷霸,他越是这样反而更让雷霸心中作痒,要知道这位曾经的山大王可是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得不来的。
只是说硬抢吧,在场那么多人看着显得不合适,所以雷霸尴尬地笑了笑,立马商量般地说道:“你看,我是不是给你吃的了,而且在你最饿肚的时候对不对?你们刚才也说了,这就是恩,那有恩不得报嘛,咱们也不熟,我还得上战场保卫国家,万一哪天我出了事,你们想报都找不到人,所以我的意思是,那东西你不行送我,就当报恩了,回头你自己再去弄个,怎么样老乡?”
从雷霸口中喊出老乡别有一番风味,而且那两个字叫的十分肉麻,原本跟着他的那些马匪小弟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他们的认识,看来雷霸得不到是死不罢休了。
然而,黑隐依然自顾自的吃着馍馍,在雷霸说完就跟没听见似的,时不时的躲避着雷霸那不争气的手。
“恩人,这东西是家祖留下来的,属实不能给你,不过你要是看看还是可以的。”白隐将最后一口馍馍吞下肚,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随后转向黑隐道:“给恩人看看吧,没事,我想他们不会抢走的。”
没人发现白隐话说完后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的话好似命令一般,黑隐听过忙点了点头,此时雷霸已经摆出双手迎接的动作,迫不及待。
吹针筒这东西市面上见的少,但很多山里人都见过,经常为了捕捉飞禽用,其原理实际上很简单,可是黑隐手里这个却大有不同。
拿在手里,雷霸欣喜的不得了,摸着头帽竟然还可以转动,捣鼓了半天也没摘下来,以为是哪里卡死了,还想着双手使劲,就瞧黑隐忙一把抢了过来,气愤地比划了半天,那意思是说,那是扭不下来的,而且不能再给他玩了,怕等下都给弄坏了。
“别啊,那么小气呢,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到嘛,再给我看看,你教我怎么射针,我保证玩不坏。”
“可以了吧,要玩回来再玩,咱快去搞点粮食,再找找有没有马车,雷耀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躺着走了。”见雷霸没完没了的样子,小莲属实看不下去了,可当她话音才落下就瞧着黑白二隐同是一惊,“雷耀?”
这番举动当时大家没有太看仔细,那眼神中突然冒出的杀气一闪而过,当有人寻声瞧来时,他们立马换了副嘴脸。
“你们是说雷耀大英雄在这吗?”
老百姓心中对雷耀有着极高的美誉,没有见过他的人自然会很兴奋,这样的事大家早就见多了,看二人迫不及待的样子,雷霸很是得意的拍了拍胸脯,“没错,那是我的兄弟,我叫雷霸,名字比他霸道一点儿。”
“我们能见见吗?听闻这位大英雄三头六臂盖世无双,早就想见上一眼了。”这番形容夸张的有点过,但民间的传闻也不假,之所以这样实际上是表达了雷耀在人们心中伟大的形象。
“就在屋里,你们自己去瞧,我们得去忙事了。”指了指屋里,雷霸带着一干人加紧朝外边走去,眼看太阳都升老高了,手头的事得快点儿办才成。
院子一下空了,仅剩下花兰和雷耀二人在屋里,所以黑白二人在门口相视一笑的举动根本没有人察觉到,看黑隐比划出的动作,似乎是想杀人的意思,可白隐瞪了一眼,摇头朝某个方向指了指,随后又转向胸前,虽然一句话没说过,但黑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此之际白隐也露出了始终藏在袖袍里的一双手,看上去就像在药池中泡过的一样黄里发黑,而最引人瞩目的并不是手掌,而是右手上冒着森白的拳套,那可是吸过无数人血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