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清楚陈默的本事,但是雷耀不能不清楚。与陈默多次并肩作战,好几次都是在陈默的帮助下才能够险中求胜。
陈默自幼习武,家传的陈家拳虽不是赫赫有名,但在华中一代也是颇具盛名的,此拳法源自太极,太极这个名称是因为拳法变化无穷,遂用中国古代的“阴阳”、“太极”哲学理论来解释拳理而被后世所命名的。
陈家的先人通过独道的领会,在“学、悟、交、练”四个方面,一次次实战,一次次磨炼,多次改进,终于成就了家族传世的功夫。
能让习武之人兴奋的必然是遇到了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陈默对南造云子起了兴趣,却并非全是如此。
对方身为特工,必然经过了常年严酷的训练,其拳脚和把式也是有一定的讲究。军中的所教授的手段大多阴险毒辣,招招都是要人命的,如同犬牙一样凶狠。这样的对手固然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不过更重要的是,陈默想让鬼子们知道,中国人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这片土地的上的人完全有能力承载起这片土地的富饶和厚重,他想要用纯正的中国功夫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他们的偏见只是源自自己的无知。
国人的强大用言语固然可以证明,但是要想改变这群人心中的观念,就必须用行动来证明,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承认自己错了。
自打踏上这片富饶辽阔的领土开始,日本人心中的高傲便被激发到了极致,他们眼中的支那人是无能的,弱小的,不管在任何方面,都是不如打日本帝国的。
他们错了,错把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积累的和气当做软弱。把礼貌当做弱小,把沉默当做无能,是他们的错误,把自己的野蛮当做手段,暴戾当做力量,也是他们的错误。
当听到带有深刻含义的“中国功夫”几个字,南造云子本能的冷哼一声,表示不屑,原本还计划着用自杀的方式来表明日本军人的意志,此刻先暂时将这些放到一边,临死前打败被支那人视为国粹的中国功夫,这份羞辱可是意义非凡。
雷耀看出了对方的心思,眼睛虚眯着摇了摇头,仿佛在笑话鬼子的无知。中国功夫之所以能够名扬世界可不是花拳绣腿似的虚把式,而几千年来的酝酿与沉淀。
所有的这一切,陈默会告诉他。
双方都有信心让对方失败,所有的争辩全部汇聚为即将开始的争斗。雷耀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希望快点看到南造云子脸上露出的无力感。赶紧回头朝刘凯示意了一下,刘凯命令手下的士兵给南造云子松了绑。
面对几十把枪,南造云子逃生的机会十分渺茫,雷耀也认定这女人不是愚蠢之人,招了下手,周围的几个士兵安心的朝后退了出去。
现场留出很大一片场地,完全够两个人施展拳脚。
陈默先是做了几个热身动作,脸上洋溢异常的兴奋。此番交手寓意极深,远比灭掉敌方几百号士兵更有成就,此刻他体内的血正在沸腾,这番交手他有着必赢的决心和信心。
周围的国军也被陈默的情绪所点燃,在刘凯的带领下,齐声呐喊,为陈默助威。
热身完毕,陈默朝雷耀看了看,说:“哥,你瞧好了。”然后,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礼貌的朝着南造云子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可以动手了。
南造云子丝毫不受外围情绪的影响,只是一直用眼睛注视着对方,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多余的动作。
日本人最为擅长的是空手道,说起来跟中国功夫也存在着较深的渊源,是由日本传统的格斗术结合琉球武术唐手而形成的,而唐手则来源于中国武术,传入琉球时被多番改进后,成为了当地的传承。
空手道划分多段,特工组织中,每个人都是站在巅峰的佼佼者,而南造云子又是同陈默一样自幼习武,所以其对空手道的造诣在日本境内算是首屈一指的,这场较量还未开始便充满了精彩的气味,尤其是在她本人冷冷的道出道出‘黑带五段’之后。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十足傲慢狂妄。特别是刘凯听到这一句,脸色顿时绿了。
要知道空手道的段位是有年龄限制的,以南造云子的年纪,黑带四段已经是巅峰,能再提升,除非能够对空手道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师,而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日本掰不出几个。
不单雷耀,就算常年习武的陈默都不知晓黑带五段到底是如何的强力,刘凯却对此有所耳闻,急忙讲给二人听。
听后,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脸色,雷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虽然他坚信陈默坚决不会输,但是他不敢保证陈默能够全身而退,对方是全国高手,陈默即使能赢,又如何保证自己不被对方所伤,不得不为他捏一把汗。
陈默丝毫不怵她,反而因为对方是全国的高手增加了一分钦佩的神色,这种表现也只有习武之人才能懂,与日本鬼子谈不上惺惺相惜,这份尊敬是给武术的,武术不分敌我,不分国籍。
高手之间的比试,举手投足之间便能看出真假,没有多余的动作,表现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招招致命,招招凶狠,容不得半点马虎。
南造云子没有多余的话,简单的摆出了欲要进攻的姿态后,立马得到了陈默的肯定,后者不敢怠慢,专注着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双方的眼神都先于他们整个人开始了出击,目光早已扭作一团,两个人互相注视着,眼睛在对方身体上扫射。
战斗已经打响,眼神就是第一招。
空手道以力为主,由速积力,习武者的全身都是攻击利器,小小的疏忽都会给对方极大的机会,所以切不得马虎。
沉默已久的南造云子,大喝一声,气势暴涨,猛然一个身形扑来,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便闪到陈默的跟前。
曲起膝盖,向沉默的小腹上踢去,远远地望去就能够瞧得出威力,若是被踢中,必然肝胆具裂,再往上,肋骨也会碎成好几节。不愧是全国级别的高手,如此体型竟能蕴含这么大的力量。
这样的招式肯定不能硬接,陈默早有防备,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与此同时,一只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轻轻向前一压,南造云子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差点一个摔到地上。
紧接着,陈默的另一只手袭来,拳掌顺势发力,算是回敬对方。
没有把握住平衡的南造云子,被迫闪躲,却依然被陈默的拳骨扫中,右边肩胛骨挨了一拳,向前倾倒。
南造云子单手撑地,迅速站起。
一旦倒地,自己将会处于巨大的劣势之中,所以在倒地的时候一定要迅速找到支撑点。
“你那什么带是够猛,不过可惜,你面对的是中国功夫。”陈默上去就取得先手,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反而要激怒对方。
陈家拳虽不比对手的凶狠,但在精准上绝对是压制,有着太极的精髓,所讲究的套数四两拨千斤,总是在对方的凶猛之时卸去其力道,再给予看似轻微却饱含巨大威力的力量。
南造云子,没有因为对方的嘲笑变得失去方寸,反而细想刚才的一招一式,自己的招式绝对够凶猛,一般人硬接不得,闪避更是来不及。这个陈默反而借力打力,避其锋芒,攻其不备,这就是太极?
“太极?”南造云子看出了端倪,重新摆出了战斗姿态。
中国武术博大精深,太极最为盛名,小鬼子自然是掌握着一些资料,尤其是习武的特工们也早早的研究者破解招式,只是她了解的还不够深。
陈家拳有着太极的精髓,也同时拥有着独特的攻击招式,就比如三十六拳法,其威力程度足能让活生生的一名壮汉变成一滩烂泥,而这仅仅需要陈默抓准打出第一拳的时机。
一个人发出的招式越多,破绽也就越多,南造云子露出破绽也只是时间问题,自以为可以克制太极的招式就是陈默最好机会,只需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南造云子的打击中露出更多的破绽。
这一切身处远方观望的雷耀看得最明白,他深知陈默发威时的凶狠,就算鬼子什么狗屁的黑带白带又好几段的也是白扯。
南造云子拳如乱麻,上下其手,左右开弓。
陈默不慌不忙,抵消掉了对方所有的攻击,虽然是南造云子在展开猛攻,却发觉好像是自己在陷入被动,无论怎么发力,竟然没有一下能够打得到陈默。反而拳速越来越快,根本来不及思考,一旦慢下来必然会露出破绽。
南造云子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陈默三十六拳先后相继发出,这等手法,敌人不论有无防备均难招架,非受重伤不可。
瞅准防守空缺的位置,陈默一拳打过去,直中要害,南造云子瞬间乱了套,紧接着破绽百出,被动的应付陈默的攻击,只是格挡掉了很少一部分招式,多数都是挨到了自己的身体上,眼看着南造云子就要败下阵来。
就在比斗的二人还在你来我往时,雷耀已经收好了镰刀,转身问过刘凯:“这女人,军里准备怎么处置?”
“上头让先抓回去拷问。”刘凯随口回了句。瞧着雷耀脸色变化,赶忙又是追问:“怎么,雷兄弟有什么打算?”
这女人是松井石根的心腹,又是鬼子作战极为重要的身份存在,若是有什么闪失,鬼子方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雷耀的意思是,用虾米钓小鱼,用小鱼来吸引大鱼,这份诱饵要是撒出去,引来的收获定不仅仅是眼前这般,不过这主意也只是临时想法而已,具体的计划后来还要仔细研究。
“你真当小鬼子是傻蛋啊,松本还是石根那狗的亲戚,给咱送了三百已经不错了,咱要是再来这招,就算石根狗他娘,他都不敢来了。”刘凯傻傻的一笑,雷耀绝对是好意,可是把敌人想傻了,就会像眼前的人一样反而中了对方的圈套。
可能觉得自己说道有些直接,继续解释道:“松井石根你就别想了。不过这女人确实还有点别的用,要是把她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城里的特务们肯定想办法营救,那些家伙虽然也受军中管制,但一般都是独立独行的,知道自己的上司有危险,怎么会放任不管。” 刘凯露着坏笑,好似已经见到南京方面的小鬼子特务都被困在牢狱中等待死神的问候一样。
“也是。”雷耀打了个哈欠,再回神朝陈默他们看去,此刻比试也进入了尾声,转眼的功夫,南造云子已经满身狼狈,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干,拼尽全身解数应对着陈默的拳脚伺候,每一次的抵御都是在承受痛苦,渐渐没了还手之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猛虎,此刻用一只挫败的病猫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南造云子的双眼已经变得迷糊,此刻她的心中充满疑问,“中国功夫”不再是单纯的四个字,反倒是她的执念变得的如同一张即将破碎的纸片,在陈默的攻击下只能够靠自己的盲目去坚持。
所谓的优越人种,所谓的超前文明,所谓的对方的软弱无能,这些所有的信念都要在这一刻崩塌分离。
反观陈默热血沸腾,打出了中国功夫的威风,一股强不可挡之势,除了脸上红了一掌印外,全身看不见任何伤势。
“停手陈默。”瞧着陈默三十六拳法正要开展,雷耀一声急令拦下,“她还有用,别杀她。”
“哥,一点也不过瘾,还以为小鬼子的空手道多厉害呢,真是太失望了。”陈默不是高傲浮夸之人,确实是空手道再强,面对他的陈家拳却发挥不出力量来,这才让他有所失望,结果毫无悬念。
雷耀欣慰的笑了笑,来到躺在地上已呈半死状的南造云子身前,“中国功夫如何?如果你们鬼子没有枪炮跟废物有何区别?”
不置可否,南造云子闭上了眼,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她不想说什么,也没了之前的傲势,若是之前雷耀这么说,即使是死,她也会反驳,毕竟这是无知,这是扭曲事实。现在,结果摆在自己的面前,还有什么好说,自己的信念就如同垃圾一样洒在任凭雷耀肆意践踏,只是现在她怀疑,那信念是否真的如对方所说,只是虚妄。
此刻,她只想恢复了力气寻求解脱之法,这个解脱不是逃生,而是以死谢罪,到死她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错了。
“若我不拦下,陈默刚才的拳头能把你骨头全打碎,就当是我救你一命,你若有办法逃走,一定要还啊。”雷耀不好开玩笑,这话又像似打趣,实质他只是不希望南造云子自杀,这话或许能给对方带来希望,由此一来,才能有机会把南京城内的特务们引过来。
“我们该走了。”叫上陈默,同国军打了招呼后,雷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该走了,离开南京前往徐州,一是快点学到做火药的本事,二是快点带李之贻离开。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即将到来的变化,他不知这一夜城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几日后,南京将迎来何等恐怖的改变,天地骤变,上帝将地狱降临人间,南京陷入了罪恶甚至更黑暗的深渊,这是噩梦,几十万中国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