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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儿,两个孙儿回府,真是乐坏她了,心里对水玲溪仍存了一丝芥蒂,可水玲溪似乎已经得到教训了,病愈后不仅天天跑来服侍她,还跪在福寿院的小佛堂虔诚祈福,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听王妈妈说,膝盖都跪肿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且水玲溪与秦芳仪不同,毕竟是水家的嫡亲血脉,于是老夫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对王妈妈说道:“玲溪瘦了,吩咐膳房多炖点补汤,我记得我那儿还有一些血燕,都拿过去吧。”
  王妈妈答“是”。
  水玲溪忙起身行了一礼,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砸到地上仿佛声声可闻,她本就生得极美,如今一哭,更是三分柔醉、五分仙魅,寻常人观之恻隐。
  老夫人花白的眉毛一拧:“你哭什么?”
  水玲溪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阳光打在上面,像泄了一湖珍珠的光芒:“玲溪是太高兴了!玲溪……玲溪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不奢望祖母的原谅……可玲溪怕祖母因此而恼怒伤身,所以玲溪的心……每天都是惶恐的……现在祖母不计前嫌,对玲溪这么好……玲溪无地自容……”语无伦次,更显情真意切。
  好歹这是她真心疼过的孩子,又是丞相府的外孙女,几时这样放低过姿态?别说,老夫人心里是有些虚荣的,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水玲溪吸了吸鼻子,走向老夫人,裙裾如云,缓缓拂过光洁如新的地板,行动间不见丝毫拖曳或飘荡,端的是仪态万方、梳云掠月。
  老夫人又想起水玲溪终究是要做太子妃的,她两腿一蹬埋入尘土再不理凡间事,可她的敏辉还在世上活着,权当为敏辉积德,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对水玲溪稍微好点儿。老夫人拉过水玲溪的手,嗔了一句:“可算是懂事了!”
  水敏辉坐在老夫人身边,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却并不说话,他向来腼腆,众人见怪不怪。
  突然,翡翠在门口禀报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水玲溪回了自己的座位,听到“大小姐”三个字不由地眸光一暗,给水敏玉使了个眼色,水敏玉站起身,一屁股坐到老夫人身旁,占了平时水玲珑坐的地方,并惊讶地道:“大姐什么时候回的庄子?我怎么不知道?”
  水玲珑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心中冷笑,你都唆使书童欺负叶茂和福儿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你不知道我?这对兄妹,果然非一般地厚颜无耻!
  “这位是敏玉弟弟吧?”说话间,水玲珑已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给祖母请安,敏玉弟弟好,敏辉弟弟好。”
  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嘛!水敏玉不屑地哼了哼,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大姐好。”
  老夫人怜爱地摸了摸水敏玉的脸,并无责怪。
  水敏辉微笑颔首,彬彬有礼。
  水玲珑扫了一眼,好似没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水敏玉给占了,她径直走到水玲溪下首处坐好,笑容可掬道:“二位弟弟舟车劳顿,可是辛苦?”
  水敏玉懒得回答。
  水敏辉腼腆一笑:“本该早两日回府,大雪封山耽误了路程,苦的是马匹和下人,我们还好。”
  水敏玉果断岔开话题:“祖母,妹妹写信给我说您得了一对朱砂剑,但没合适的鱼缸,我特地从锡山买了一个白玉鱼缸,很美的!请王妈妈走一趟,把鱼缸拿过来吧。”
  这件事一直是老夫人心头的刺儿,旁人不敢提,提了恐惹老夫人不快,水敏玉不同,他提了只会让老夫人觉得他当真在乎这个祖母,而他三言两语间也分了点儿功劳给水玲溪,老夫人不由地又多看了水玲溪一眼。
  水玲溪含羞一笑,端的是美丽不可方物。
  王妈妈躬身退出院子,不多时,空手而归,脸色也不大好看:“大少爷的书童说……鱼缸被大小姐的丫鬟……摔碎了。”
  “什么?”水敏玉面露惊讶,“我买的鱼缸怎么会被大姐的丫鬟摔碎?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把长风和长安叫进来!我看是不是他们两个泼皮,弄坏了鱼缸却栽赃到别人的头上!”
  水玲珑用帕子擦了擦嘴,她终于明白水玲溪的伪善是怎么来的了。
  须臾,长风和长安躬身走了进来,长风按着腰、一脸痛苦,长安一瘸一拐、也难掩痛色,二人跪下,给老夫人磕了头:“奴才长风/长安见过老夫人!”
  这两人是丞相府选给水敏玉的书童,老夫人尚是头一回见,老夫人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跟人打架了不成?”
  长风眼眶一红,呜呜咽咽道:“被……被……被……”
  老夫人指向长安:“你来说!”
  长安抹了泪,又吸了吸鼻子,“娓娓道来”:“是这样的老夫人,我们俩抱着鱼缸打算回院子,半路跟一丫鬟撞了个正着,我们三人同时倒地,她包袱里的东西被压断,她便破口大骂,嚷着叫我们赔!我们也没说不赔,只说让她等等,让我们先把鱼缸送回院子,毕竟这鱼缸是大少爷专程从锡山带回来给老夫人的礼物。她不依不饶,说院子里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大小姐?谁不知道大小姐是要嫁入镇北王府做世子妃的?她说把鱼缸留下,拿钱来赎。我们自然不肯了,这是大少爷的一片孝心,万一被弄坏了怎么好?争吵间,她一把扛起长风摔了下去,连带着鱼缸也摔碎了。然后……我们……就……就打起来了……但那丫鬟力气大,我们是读书人,根本打不过她,于是变成了如此这副模样……呜呜……”
  老夫人的脸色在长安声情并茂的演说里越变越黑,如果书童所言不虚,那么,这个恃宠而骄的孙女儿就有些讨厌了!世子妃又如何?水玲溪还是未来的太子妃,都不敢这般嚣张!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起了染房?当然,也不排除书童撒谎的可能:“玲珑,他们说的可是真话?”
  水玲溪出言调和道:“这……祖母,有些丫鬟肆意妄为、狐假虎威也是有的,我相信大姐不会做出这种无理取闹的事。”
  福儿是唯一的第三方证人,却被送出了府,任叶茂道出实话也不足以取信于老夫人,老夫人重男轻女,潜意识里自然偏颇水敏玉多些。水玲珑“感激”地看向水玲溪:“二妹,难为你愿意相信我。”
  水玲溪嫣然地笑道:“姊妹之间就该彼此信任的。”
  出了这种事,水玲珑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水敏玉稍稍侧目,指向长安,严肃地问道:“你可知撒谎欺主会有什么下场?”
  长安磕了个响头,信誓旦旦:“奴才绝对不敢有所隐瞒!要是奴才撒谎,请老夫人将奴才逐出府去!”
  老夫人的神色有了松动,她看向水玲珑,似乎在等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鱼缸……的确是破了。”水玲珑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把叶茂叫来吧。”
  两刻钟后,叶茂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福寿院的明厅,她的脸高高肿起,额角裂开,双眼血一般的红,看起来像个夺魂的恶魔,随着她进入的一瞬间,屋子里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叶茂跪下,长风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辩驳道:“我们……可没把你打成这样!你……你该不会为了污蔑我们……故意弄的苦肉计吧?”
  叶茂垂眸不语。
  长安附和道:“她力大如牛,我们……我们真没把她怎么着,都是她在打我们!”反正无人指证,他们爱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王妈妈在老夫人的示意下把长安的供词复述了一遍:“……叶茂,事情是不是跟他们说的一样?”
  叶茂愤恨地瞪了瞪长风和长安,却是一句辩驳的话也没说。
  这是……默认?水敏玉的心咯噔一下,原本以为她会反驳,但长风二人死不改口,自己再撒撒娇、卖卖萌,祖母仍会站在他这边,可不知为何,叶茂突然默认,反而他心里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也许,水玲珑知难而退了?对!一定是这样!庶女与嫡子斗,不是以卵击石么?
  思及此处,水敏玉身心舒畅,挤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大姐,这奴婢心术不正,仗着是你的贴身丫鬟在外面作威作福,今儿冲撞我的书童是小,万一将来跋扈成性,冲撞了府里的贵人……毁掉的可不是你一人的声誉,连带着整个尚书府都会被嘲笑不懂规矩。依我看,这样的奴婢还是趁早发卖的好,省得惑主害人!”
  叶茂拽紧了拳头,牙齿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若果真如此,这丫鬟断然留不得。
  水玲珑笑了笑:“多谢敏玉关心,这丫鬟若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祖母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便是,我不会有半句不赞同。”
  这话一出,老夫人眸中的冷意少了一分。
  水敏玉和水玲溪俱是有些惊愕,叶茂是水玲珑最器重的丫鬟,水玲珑舍得?
  水玲珑不理会二人的诧异,接着说,“叶茂回来告诉我敏玉送给老夫人的鱼缸破了,她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心中着实不安,不愿因奴才们的几句口角坏了我和敏玉的姐弟情分,更不愿敏玉因此落个不敬祖母的罪名,是以,我让人送了一个琉璃鱼缸给敏玉,原是想让这件事就此揭过,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叶茂再厉害也只是个丫鬟,两名书童年纪不小,对付她绰绰有余。若实在不行,你们是读书人嘛,一个拿鱼缸在那等着,另一个跑回去拿钱或告状,这种法子不难想出吧。别告诉我,你们的书都读到牛肚子里去了!”
  老夫人看向长风和长安,眉头又蹙紧了些。
  两名书童的脸一白,头垂得更低了。
  水玲珑徐徐一叹:“你们不愿意私了,非要把事情闹到祖母跟前,我也无话可说,借用二妹的一句话,姊妹之间就该彼此信任,我和敏玉又何尝不应如此?”
  水玲溪一怔,该死,被下套了!
  “我相信敏玉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他若知我诚心赔礼道歉,必会接受,断不愿以此扰了祖母清静。”水玲珑含笑的目光投向水敏玉,“敏玉,大姐说的对不对?”
  水敏玉根本不知道水玲珑不仅咽下这口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送了赔礼上门,玲溪不是说她从不服输的吗?
  而他本想将水玲珑身边最衷心的丫鬟给清理了,狠狠地挫一挫水玲珑的锐气,谁料水玲珑巧舌如簧,言辞犀利,将所有不利因素变为致胜奇招。她默认长风二人强加给叶茂的错,也同时把他们踩进了漩涡。真要问责,谁也逃不掉!水敏玉清了清嗓子,道:“大姐说的是,我方才一直在福寿院,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甚清楚,都是奴才们犯的错,你我切不可因此失了姐弟情谊。”
  一句话含糊盖过,算是保下了长风和长安。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云卷云舒地笑了:“那么,请大哥把鱼缸献给祖母,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长风和长安勃然变色,像喉头梗了块大石头,涨得脸红脖子粗。
  “没听到我大姐的话吗?还不快回院子取东西?”水敏玉厉声喝道。
  长风结结巴巴地道:“琉璃缸……琉璃缸……它……”
  “琉璃缸怎么了?你倒是说呀!”水玲珑催促道,“该不会你们把它弄破了吧?”
  长风和长安像被雷劈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水敏玉眉头一皱,难道真是这俩奴才擅作主张对琉璃缸动了手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真是气煞他也!他正欲开口搪塞,老夫人眯了眯眼,沉声道:“王妈妈你去。”
  “是!”王妈妈是个精明人,知道该怎么调查真相,她去水敏玉的院子门口转悠了一圈,问了守门的婆子,枝繁可有送一个漂亮的鱼缸来,守门的婆子未得上级指令,也不清楚王妈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如实作答。枝繁递给丫鬟的是完好无损的鱼缸,大家有目共睹,至于鱼缸碎裂也好,磕破也罢,那都与枝繁无关了。
  “奴才……奴才……一时……手滑……”长风支支吾吾,词不成句。
  水玲珑不以为然地道:“明明已经破了一个,还这么大意?要知道,这是大少爷对老夫人的一片孝心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糟践大少爷的孝心的?”
  二人被水玲珑问得哑口无言,这明明是他们污蔑叶茂的话,怎生回到了自个儿身上?
  水玲珑声线一冷,字字如冰:“既然是破了,为何一开始不说?刚刚是谁信誓旦旦说绝对不敢有所隐瞒,否则宁愿被赶出尚书府的?”
  “啊——”长风和长安大惊失色!
  长安狠瞪长风一眼,叫你别冲动,现在好了,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长风哪里晓得一个琉璃缸也能惹出这种祸事?平日里别说一个琉璃缸,便是十个、八个少爷也是任由他摔着好玩儿的!长风扑倒在水敏玉脚边,哭得我见犹怜:“少爷!奴才真不是有心的!您救救奴才,奴才不想离开您啊!”
  水敏玉的心头一软,下意识地想替他求情,水玲珑却不给他机会了:“敏玉,这俩奴才心术不正,仗着是丞相府送来的书童便不将你对老夫人的孝心放在眼里,往小了说,他们是妄自尊大,往大了说,他们则是挑拨祖母、你和我三人的关系。今儿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下个封口令这事儿也算揭过,可万一哪天府里来了贵人,听到我们祖孙不合的言论……毁掉的也不是我们三人的声誉!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父亲连基本的子女教育都抓不起来,又怎么让皇上相信父亲能帮他安邦定国?”
  奴才做错了事,可以说是主子管教不力,可祖孙三人不合,轻则是水航歌教子无方,重则是水航歌教唆子女不敬生母,皇上最讨厌不孝顺的人……老夫人的脊背冒了一层冷汗,水玲珑自始至终想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俩书童偏隐瞒并毁了水玲珑的赔礼,还闹得鸡飞狗跳,哼!丞相府把这种奴才送到水敏玉身边究竟是何居心?
  “赶出府!刻不容缓!”她种了一片稻田,儿子和孙子是稻田里最好的苗,她决不允许任何杂草阻碍好苗的生长!
  “叶茂也犯了错,也要受到惩罚!”水敏玉的语气里俨然含了一分威胁,他看得出水玲珑对这个丫鬟的维护,他把三人绑在一起,要么都罚,要么都不罚!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水玲珑点头:“敏玉说的很对,叶茂虽然罪孽不如他们深重,可以豁免出府,但该受的惩罚坚决不能少!所以,我命人对她用了刑,毒打一顿不说,还给她眼里撒了不少辣椒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往眼睛里撒辣椒粉,好、好、好残酷的惩罚!
  长风和长安快要气死了!叶茂哪里受了惩罚?叶茂是被他们俩弄的,好不好?但这个时候他们不敢改口啊,改口只能罪加一等……
  呜呜……怎么会变成这样?
  水敏玉看着哭成泪人的长风和长安,心里难过得要命,他走上前,小声道:“你们先回丞相府,我会拜托舅舅厚待你们的,等时机成熟,我再接你们回身边儿伺候,明白吗?”
  回府的第一天,他最得力的两个下人被水玲珑赶出了府,这到底是谁给谁下马威?水敏玉的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连呼吸都不顺畅!
  水敏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他就那么静静地观察着水玲珑,看她一步步作茧,却不是缚住自己而是困住别人,他忽然觉得……这个姐姐很有意思。
  后面,水玲月和水玲清依次前来见礼,福儿受伤出府,水玲清的眼睛都哭红了。水玲月兀自沉浸在秦芳仪的温柔陷阱里,笑得春光灿烂,丝毫没察觉一场灾祸即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出了福寿院,水玲溪挽着水敏玉的胳膊往长乐轩走去:“大哥,我早说过水玲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想讨好谁轻而易举,不仅祖母,连太子都被她迷得团团转,那日我晕倒,太子明明来了尚书府却只跟她见了一面,连问候我一声都不曾。”
  水敏玉的脚步一顿:“什么?她不是在跟诸葛世子议亲吗?怎么跑去勾引太子了?”
  水玲溪柳眉紧蹙:“谁知道呢?他和诸葛世子的亲事成不成还不好说,庚帖合了一个多月也没结果,不知是八字不合呢,还是王妃又瞧不上她了,反正镇北王府迟迟不上门纳吉。”
  水敏玉面色一冷:“哼!她要是敢跟你抢太子妃之位,我一定宰了她!”
  妹妹他只认水玲溪,其他人,包括庶弟水敏辉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群蝼蚁!敢不安分?捏死!
  水玲溪靠上水敏玉的肩头,软软地道:“就知道哥哥是我的靠山!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水敏玉的虚荣心和英雄主义无限膨胀:“你放心!哥哥这回是小试牛刀,输在不知己知彼,不就是一个巧言令色的丫头吗?对付她多的是法子!”
  水玲溪绝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她绕到水敏玉身后:“哥哥,背我!”
  ……
  水敏辉没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老夫人留他用了午膳,他顺便在福寿院睡了个午觉,像从前那样窝在老夫人怀里,与老夫人盖一床被子,赶路累了,他睡得深沉。老夫人一遍一遍摸着他眉眼,她患病的那几年,这个孙子也没嫌弃过她,放假归来,吃喝睡都在她身边,她不疼他,疼谁?
  晚上,福寿院再次热闹了一把,老夫人将子孙们都宣了过来,包括被禁足的秦芳仪,和卧病在床的水玲语,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就好像彼此之间从没有过间隙,也从没有过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