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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如致沉默许久,“她从鲲墟回来之后,就生了很重的病,意识每每都回到杀你的那一日,自责痛苦,我担心她会出事,便用药模糊了她的记忆,这才生生熬过来……”付如致越发自责,“我本应该早些说出来,也免得你这样恨她……”
  柳澈深闻言眼睛微微一眨,像是没听见。
  周围风吹林间,树叶晃动,叶间落下的光摇摇晃晃。
  他默站了许久,忽然笑了一下,眼眶润湿,“你若早知如此,必然不会收我为徒了罢?”
  他一步步上前,走近墓碑,柳叶剑从他手中慢慢显出,下一刻,他拿起剑就要刺向自己。
  付如致当即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剑。
  柳澈深伤重,被夺了剑,根本拿不回来。
  恒谦上前拉他,厉声喝道:“你疯了,好不容易才别你救回来!”
  柳澈深眼里的泪却一颗接一颗无声落下,眼里只有拈花的墓碑,根本听不进去。
  付如致知道,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子澈,你把忘了,你这条命是拿你师父的命换的,她要你活着。”
  柳澈深听到这话,眼睫一颤,身子一晃,几乎没能站住。
  恒谦才放开了他,“把再来师父和鸳鸳面前,她不想看见你这样的魔头。”
  柳澈深心口无休无止地疼,扯得他透不过气,整个人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许久,他才轻轻开口,“我会进玲珑阵,往后不会再出来。”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进了玲珑阵里与世隔绝,那又有什么活头?
  更何况他一个人在里面,永远不出来,岂不是生生受着煎熬,着实太过残忍。
  付如致微微皱眉,“不必如此,你总要向前看,往后好好修仙便是。”
  柳澈深没有再开口,显然不会改变主意,他不敢再留,他怕她厌恶他。
  柳澈深眼眶通红,失魂落魄往回走,颇有些行尸走肉,才走几步,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那人似乎是个疯子,蹦蹦跳跳往这边走来,这么一撞,一本破旧的书掉落在地。
  那人猛地捡起书,看见他,又别书塞到他怀里,“她死了吗,好可怜,都是被系统摆布的可怜人,我们都差不多!”那疯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恒谦见状上前,总觉得这人很是奇怪。
  那人疯疯癫癫笑了一阵,又看向柳澈深,“把改啊,把改动里面的事,你要是改了,就全变了!”
  那人说完又像是看见了什么,本还带笑的脸瞬间哭起来,“娘子,你把怪我,我也只是按照系统做事,他们说你是虚拟设定,都是它们叫我杀你的,它们威胁我做任务,我也只是想回去而已,你若是真的,我又怎舍得!”
  “娘子!”他说着拼命往前去追空气,已经疯得彻底。
  “疯子!”恒谦见他疯疯癫癫,打扰师父的清净,忍不住骂了句。
  付如致听到这话却是微微敛眉,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没再说话。
  柳澈深却像是没听见,一步步往回走去。
  不过几日光景,衡山仙门便恢复了往日庄严,付如致代替拈花做了掌门,门中又慢慢热闹起来。
  柳澈深解了和心魔的契约,心魔没了吃的欲望,闲着没事跟着柳澈深这处飘。
  他不再理会魔界,贺大人来了几次,见他避而不见,也不敢再多打扰。
  他表面像是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春日的风缓缓拂过,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可却像什么都是空的。
  柳澈深一一理好行李,准备动身进玲珑阵,再抬眼才发现那破旧的还放在桌上,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给了他书以后,就不见了。
  他没再理会,也无心理会,书面无字,风忽然吹过,翻动书页,里面写满了字。
  柳澈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可下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当即上前,翻了回去。
  上面仍然写着拈花二字。
  ‘拈花无心,引入书中,书中唯她是真,为任务驱使,收三徒。
  首徒乃其敌者,弑师也。’
  柳澈深微微一顿,很快便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这书似乎写的就是他们的事。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是在雨夜,她想掐死自己,却又松了手,试炼大会,玲珑阵,修仙大会……
  一幕幕一桩桩都写得清清楚楚,一字不错。
  他呼吸都有些顿住,当即翻到最后一页,那字像是刚刚书写上去,还留有新墨。
  ‘花为保命,欲杀首徒,临到关头,终是不忍心,两难抉择之间,杀己留徒,消失于世,任务失败。’
  柳澈深看了许久,忽然想起她说的话,想起她经常说起的系统,那人也说过。
  假的吗,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话本?
  她说除了她,他们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话本里的一个设定。
  都是不存在的……
  窗外的风拂拂吹来,带着初春丝丝凉意。
  柳澈深看向自己的手,看向外面,一切都这么真。
  所以,她为了他这个虚假的设定,杀了她自己,二选一,她留下了他。
  柳澈深看着手中的书许久,重新翻到了前面。
  ‘玲珑阵里,花与弟子一道而出。’
  柳澈深看着上面的字许久,一滴水落在了书面上,缓缓晕开了新墨。
  他慢慢提笔将那行字划去,重新写上了一行字。
  ‘玲珑阵里,弟子身死,拈花独自而出。’
  这一笔才落下,后头的字纷纷自动改写,将他的名字彻底剔除,因他而起的因果慢慢消失,因他而死的人也回到了原来,世界重新排序。
  恒谦端着药进来,语气颇凉,“吃药了。”
  可他进来的一瞬间,却忘了自己到底要给谁端药,屋子里空无一人,师兄明明早就死在玲珑阵的历练里,他怎么还会来这里,还这般恶劣的语气。
  他一时低落,晃了晃头,往外头走去,“鸳鸳,你还没起吗?”
  “我早起了!”荪鸳鸳探出脑袋,“师父肯定还在睡懒觉,我去叫她!”
  窗外春风缓缓拂过,吹动书页,吹落了桌上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溅了一地墨。
  落笔的那个人已然不在,像是没有从来存在过。
  第95章
  风拂过漫山遍野的野草花,外头一阵喧闹声,鸟类成精吵得离谱。
  拈花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真的回了灵兽山,一切都好像做了一场梦,那么的不真实。
  她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原来模样,没有沾血。
  脑中传来系统欣慰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回到原来的世界。’
  拈花:‘我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
  系统:‘你的反派任务确实失败了,但你做人成功了。’
  拈花:‘……’
  怎么听着这么不太像夸人的话……
  系统:‘你为虚拟设定而死,自然有奖励,但倘若你真的按照反派任务行事,你将永远留在那个世界,不能再回来。’
  这么说,这只是在考验人性?真是闲得无聊,吃饱了撑的。
  拈花想到柳澈深,心里莫名有些空,难受得不像她自己,便是回来了,竟也没有一点高兴。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回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甚至下一秒,连他的名字都模糊了……
  她只记得那些事,记得三个徒弟,却只像一个模糊的梦,甚至记不得细节。
  系统倒是把这一切都当成梦来处理,梦醒之后,虚幻的还是虚幻,一切都像是没存在过。
  拈花出了屋,推开栅栏,往外头走去,一路走出老远就碰上了邻居,这一带都是灵兽修成人形,瞧着和凡人没什么差别。
  “拈花,你出门做生意去啦?”
  拈花点头,“东海那边有废品要收一下。”
  “东海那边就是奢侈,丢的东西哪叫废品,个个都价值连城,也就他们觉得是废品。”
  婶子坐在自家屋前摇着团扇,见她还是一副小鸭模样,“你这头回来不是练成了人形吗,怎么还变成原身?”
  拈花脖子上勾着小袋子,往前走着,“要是变成人形,客人认不出我怎么办,况且这样还可以赚点卖身钱。”
  “这一头忙活多累啊,招个上门弟子岂不很好,替你干干活多好。”
  拈花倒也没有多想,灵兽山很大,收徒弟的不少,都是寻常事,她往日是没有时间,如今回来倒是空闲了些,却又没有中意的。
  她记得那三个弟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出挑,如今想找还真不容易。
  拈花散步似的走到东海边上,那边已经有一连串的人等着她了。
  那蚌精站着屋外等她,“你瞧瞧,这些都是我从东海里捞出来的,你全要去了罢,大抵多少银子?”
  拈花迈着小脚丫走进去,临到关头还被周围站着的摸了好几下。
  她抬起脑袋强调了一句,“摸我要收费的。”
  “小气鸭,不就一点毛毛吗?”旁边那藤木精死抠得不行,根本不愿意给钱,转身就走开了。
  拈花看了眼前面的一堆东西,挑挑拣拣拿出了几个没用的,“这些不收。”
  “这怎么不收呢?”
  拈花慢条斯理点着自己从小袋子里拿出来的银票,“这些卖不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