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给结界打了几层保障,确定将伤害隔离在五星级酒店的范围之内,袁清三人这才匆忙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苟梁的表情十分难看,“是我大意了。”
他解下钥匙扣上的九重塔,递给袁清三人。三人不明其意,在苟梁的指示下输入灵力,破了上面的障眼法后,才发现他们手中的九重塔根本就是个赝品!
“这、这!怎么会这样!”
方云舒大惊失色。
九重塔就算不是苟梁的本命法器,那也是非常厉害的圣级法器,谁竟能以假乱真将它偷窃。
刘一乙很快会过意来,惊声道:“可是那宋连下的手?”
苟梁满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袁清和方云舒追问,刘一乙说道:“今日小孟刚从双叶市归来,我想他灵力损耗定十分严重,便想过去看看。不料在七藏阁遇见了宋连,他说是好奇问小孟讨要九重塔一观,小孟自然不允,我也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趁小孟灵力亏损之际,用障眼法将真正的九重塔偷了去!”
“什么?!”
“可恶,这宋连当真愚不可及!九重魂归塔是说玩就能玩的吗?!”
袁清和方云舒又惊又怒。
苟梁对于让宋连被黑锅承担后果的事情表示喜闻乐见,一脸隐忍地说道:“现在看来他何止是好奇,分明是别有居心!否则,怎么会才得了九重塔就将里面镇压的厉鬼放出?”
想借千年厉鬼之手达成的目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袁清三人立刻就想清楚了利害关系,纷纷绞尽脑汁开始想应对之策。
刘一乙严肃道:“袁清,宋连的身份你验过,他当真是长天门的掌门弟子?”
袁清点了点头,“有独孤掌门的印信,那东西绝对造不了假。”
长天门的威信在华夏玄学一派可以称之为鼻祖式的存在,他们对于长天门的人天然便多一分信任和尊敬,怎么也没想到长天门掌门的得意弟子竟然是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方云舒道:“现在管不了他是什么来头了!”
“那厉鬼可是当初我们费尽心血才收服的,现在才过去多久就被放出来,那厉鬼的怨气别说还没来得及被九重塔净化,肯定也因为被镇压比之前更加厉害……小孟啊,九重塔是孟家的传家宝,你有没有办法把它收回来?还是咱们要再摆一次八卦阵?”
苟梁面有难色,袁清对方云舒摇了摇头,叹道:“那移魂阵牵动数十万人的生死,何其厉害,要破阵必定让人耗尽心力。如今若再勉强小孟启阵,后果不堪设想。”
方云舒自然也知道,只是眼下这局面……
刘一乙眼神坚决,看着黑云压界的冲天鬼气,道:“实在不行,拼上这条老命,我也绝不会让这千年厉鬼再为祸人间。”
袁清和方云舒虽然没有说话,但从神情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做了和刘一乙一样的决定。
苟梁心中颇觉感慨,三位天师中就算是方云舒私心比较重些,但在大局面前,也仍旧置生死于度外。
他以前并不是很难能理解这样的情怀,但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见到太多这样的人了——不论是感激他救活妻子却从未怪罪他没有选择救自己的权子杰,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一世功德转增给两只黑猫让它们来生能投个好胎的何太太,又或者是昨夜魂飞魄散亦不畏惧的老太太。
在他们心中总有东西高于自己,能让他们毫无怨言地牺牲自己。
而如今,他渐渐懂了。
——有情而生怖,有情亦孤勇。
凝眸看着鬼气滔天的酒楼顶楼,苟梁沉声道:“宋连既然敢放出千年厉鬼,想必也有制衡他的准备。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若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合我四人之力,未必不能力挽狂澜。”
袁清三人点头,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熊熊烈火包围的总统套房中,毕厦和孤阳子在鬼焰中打得不可开交。
宋连被笼罩在孤阳子的本命法器——长天印下,才得以在两只三千年道行厉鬼的鬼戾之气中侥幸偷生。此时,他正紧紧捏着想要脱手而出的九重魂归塔,试图用孤阳子传授的秘诀将九重塔上的苟梁所有的印记抹除,将这圣级法器占为己有。
孤阳子这三千年修炼从未懈怠过,连续做了五十六任长天门的掌门人,门下弟子无数,建立无数功业,修为大涨。
只是天道功过分明,他身上的业障无法尽除,始终是个隐患。
原本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身上所受的业障皆因毕厦而起,只要亲手斩杀了对方,届时就算被天道察觉也会对他网开一面。因此当年他稳固魂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封印毕厦的地方,将他斩杀,却没想到不过才过了三百年的时间他就被人盗走。
之后辗转近千年,他找遍了山川河海都没找到他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费尽心机地夺舍求子,以纯白婴灵的魂魄为自己分担业障。
眼看着他浑身的业障就要尽除,求道之路再无障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如果不能将云娴的魂魄毁掉,等到她入地府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就会为天道察觉,届时业障只会成倍地增加,让他数千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更可恨的是,坏他好事的竟然还是毕无战!
但他也庆幸毕无战自投罗网!
只要灭了他的魂魄,以他身上的业障敬告天地,不仅能够消除孤阳子身上的业障,同时这份功德将比救一城甚至一国的百姓还要大。
想到此处,孤阳子招招狠辣。
毕厦也不遑多让。
他手持长剑,分明是厉鬼,但凝练出的长剑上却环绕着紫金色的符咒,流转罡烈之气,对厉鬼有着极强的威慑力。毕厦在养魂玉中待了许久,有身着极品法衣,身上的厉鬼气息被完美遮掩已能骗过紫金符咒,而孤阳子身上屏蔽气息的法器要次一等,难逃紫金罡气的攻击。
如此一来,虽然毕厦的修为要比孤阳子低一等,但在对杀中仍然未落下层。
两人都带着要将对方斩魂断魄的决心,交手过数百招,见还不能制服住毕厦,孤阳子心念一转,竟是冲进毫无防备的宋连体内,要以刚正道法杀灭毕厦。
不好!
苟梁脸色一下变了,急声道:“那宋连竟想抹除九重塔上孟家先祖的心血印记,夺我法器!我必须阻止他,结界还请三位看护。”
见他往鬼火里冲,刘一乙追了一步,“孟天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苟梁喊道:“不行,三足鼎立缺一不可,刘天师务必守住阵眼!”
刘一乙闻言,只好停步,同袁清两人紧张地看着苟梁在转瞬间被鬼火吞没。
孤阳子取下宋连的心头血,手持长天印,边写边道:“三清天尊,借我威灵,斩邪除魔,无量功德!长天赐印,除恶务尽!去!”
苟梁险些慢了一步,万幸九重魂归塔是系统出品,根本不需要他念咒,心念一动当即朝放大数倍企图将毕厦魂魄砸碎的长天印冲去!
“毕厦,回来!”
苟梁吼着,见毕厦被收进养魂玉中,这才念道:“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
九重塔乍现重重光芒,待第九层的光芒亮起,塔中无数鬼魂嚎哭出声,孤阳子的魂魄也猛地从宋连身上摔出来。
他抬手挡在眼前,只见宋连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而在万丈光芒之下他想再次附身都做不到。刺眼的光芒中他只看到苟梁脸上的厉鬼印记,顿时明白了他和毕厦的关系,暗骂他助纣为虐又恨自己大意明知宋连道行浅薄未曾附身一看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孤阳子心知自己现在无法一举拿下这一人一鬼,当机立断带着长天印飞出结界外。
结界内的众人只听到一声厉喝凌天而下,“长天印现,妖邪尽灭!”
随即巨大的罡印法器从天而降,破开结界,朝鬼火盖了下来!
“卑鄙!”
养魂玉碎开,苟梁连忙把毕厦转移到九重塔中,抓起地上的宋连,破窗而出!
同一时刻,长天印法器扣下来,猛烈的罡气将黑气绞灭的同时,五星级酒店在瞬息间被压成粉碎——
“住手!”
“等等!”
“孟天师!!”
袁清,方云舒和刘一乙大吼出声,随即被炸开的混凝土逼退。
轰隆一声巨响,漫天尘土飞扬而起。
凭空出现的孤阳子一甩拂尘,将袁清三人卷走,退到安全距离,拂尘一扬眼前的灰尘顿时静止,随后落地。
“此地发生何事,怎会有千年厉鬼的煞气?”孤阳子问道,“不是说首都那只厉鬼已经被收服了吗?”
袁清惊道:“独孤师兄?”
刘一乙和方云舒想往废墟中冲,孤阳子拦住二人,边长天印收回,边道:“此地煞气甚重,未除去前各位切莫靠近。”
“可是孟天师他还在里面!”
刘一乙急声道。
孤阳子面露惊色,正说:“是我鲁莽了,未料那滔天鬼气中竟有人在。”
就听一个清越的声音答道:“独孤掌门不必自责。”
滚滚尘土中一个人被丢了出来,苟梁随之跳出,稳稳落地后拍拍手说:“还要多谢独孤掌门出手相助,否则,我也不能那么顺利地收回那厉鬼。”
他右脸上的厉鬼印记正冒着浓烈的黑色戾气,想必是刚才被长天印的罡煞所伤,此时疼得厉害。
袁清见状忙上前为他疗伤。
孤阳子看着地上的人,拧眉道:“宋连?这是怎么回事?”
论演技苟梁绝对不会输给他,对袁清道谢说:“袁天师您先将这些阴煞除了,这里的结界撑不了多久了,我不要紧。”
袁清也知道轻重缓急,忙喊上了方云舒帮忙。
他们必须要赶在结界破碎之前将残留的鬼气清理,否则泄漏出去,方圆十里的人都会被波及到,生上一场大病,惹出恐慌。
苟梁略一安心,随即不客气地踹了地上的宋连一脚,说:“此人确实是前辈的徒弟?哼,我倒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长天门法器那么多,他偏偏看中我的九重塔!不仅想夺为己有,还把塔中厉鬼放了出来。我倒要请教前辈一句,长天门都是这么教徒弟的吗?”
“小孟!不得无礼!”
刘一乙见孤阳子脸色阴沉下来,忙喊住了他,又对孤阳子说道:“独孤掌门,您看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待这件事情了解再说也不迟,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苟梁哼了一声,抚摸着九重塔,在刘一乙看不见的地方对孤阳子挑衅一笑。
等到结界解开,张窦等人一拥而入,看着完全坍塌的三十层酒店,悚然而惊。
好在善后的事情他们这些后勤人员已经经验丰富,不必苟梁等人操心,他们很快转移到四合院中。
孤阳子将宋连唤醒,厉声道:“孽徒,你可有抢夺孟天师的法器,可曾放出千年厉鬼?速速从实招来!”
宋连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师父和厉鬼的战斗中,闻言先是一懵,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他师父说的是什么。见苟梁竟是想倒打一耙,他当即喊冤:“我没有,师父!分明是——”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苟梁打算了他,愤愤地扣下茶杯盖子,发出一声刺耳的瓷器碰撞声,完全不掩饰他的不快。
他冷笑道:“莫非是我将九重塔送给了你,莫非是我放出了千年厉鬼?你倒是说我的九重塔为何会出现在和七藏阁相隔近百公里的酒店里,你又为何偏偏在那里?等我追踪到你的时候,为何我镇压在九重塔里的厉鬼会被放出来?又是我授意你抹去九重塔上的孟家印记让它改换门庭?宋先生,你难道要说,这一切都是我做来诬陷你的吗?”
宋连胀红了脸,张口就要说本来就是你做的!
可面对袁清三人指责且厌恶的目光,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就算他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看向孤阳子,想要求助,苟梁冷声道:“宋先生,你看独孤前辈干什么?你难道要说,是你师父指使你,趁我为你们长天门擦屁股破了移魂阵后、灵力亏虚的时候偷窃我孟家的传家宝吗?”
“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