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梁黑历史在手,极尽取笑之能事。
要不是还得靠他当诱饵,岳谦昨夜早把他丢进深山老林里喂蚊子去了。
此时见他生气,岳谦心里就有些气短,毕竟苟梁虽然嘴贱了点,但他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他正要服软,岔道上突然有三匹马改道,争先恐后地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岳谦眼疾手快地带着苟梁往路边避开,却未料到最后一人骑术不精又好胜心强,为走捷径从他们左侧经过,马蹄重重地踩过一个泥坑,泥水飞溅而起,岳谦躲得再快也仍然被溅了好几块污渍——
岳谦嘴唇一抿,苟梁和他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忍无可忍。
不等苟梁捏起他的绣花针,前方的马突然惨叫一声,马上的人一下子被掀了起来,尖叫着被甩到了地上。
“师弟!!”
“唐师弟!”
前头二人大惊,连忙勒马而回。
在他们赶到之前,岳谦已经带着苟梁上前来扶起趴在地上哎哟直叫唤的人,关心道:“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疼死了我……”
“师弟,你怎么样?”
“唐师弟,伤的要紧吗?”
贺聪和朱凤一匆匆跳下马来。
唐诺瘪着嘴忍住没哭,揉着摔疼的屁股,抽抽鼻子说:“没事。”
“早便告诉你不要催马疾行你还非要比试,此番若只摔断手脚还好说,要是破了相师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贺聪数落了他一句,随即对岳谦致谢道:“方才多谢兄台和这位姑娘了。萍水相逢总是缘分,不知该如何称呼二位才好?”
岳谦仿佛不记得刚才就是自己出手打了唐诺的马,坦然地受了他一礼。
“不必客气。”他笑得毫无破绽,“不知三位是否是九冥楼的首徒贺聪师兄和掌门幼子唐诺师弟,还有梵音阁的首徒朱凤一朱师兄?”
“正是!”
贺聪看着他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他是谁,忙问:“不知师弟是?”
岳谦笑道:“南山剑派岳谦,在此见过两位师兄。”
正道五大派关系素来交好,尤其是在有了鲍轼这个共同的敌人之后,门派之间更是联系紧密,彼此称兄道弟。岳谦与贺聪、朱凤一都是门派首徒,地位相当,因为年纪最小这才称对方一声师兄。
朱凤一面露惊喜,“原来是岳师弟!上一次见你还是在五年前的会武场,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地相逢。”
贺聪也道:“岳师弟别来无恙!”
苟梁心中暗笑,他的直觉果然没错,什么温润公子,端方如玉?根本就是芝麻馅儿的样子货!( ﹁ ﹁ )
被冷落的唐诺不甘寂寞地嚷道:“原来你就是我爹说的岳无敌,你果真十四岁就打败了我大师兄?”
被打败的大师兄:……有一个不会聊天的小师弟,好累爱。
岳谦笑着说:“唐师弟叫我师兄就好。”
唐诺不高兴地说:“你分明比我还小,他们都叫你无敌兄,我怎么就不能叫了?”
岳谦:“……”
朱凤一很给面子地扭过头才笑起来,却恰好与苟梁打上照面,他忙抱拳道:“姑娘,朱某失礼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见苟梁不答,岳谦便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叶归叶姑娘。”
今晨出发前苟梁就和他说明,自己的仇家不止魔教的左护法一个,若不乔装,将祸害不断,所以请他帮自己遮掩。
岳谦虽心中存疑,但见他一副习以为常完全不觉得别扭的模样,也没有拒绝。
苟梁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他的魔教教主之位虎视眈眈的不止左护法一人,若是他武功全失的事情暴露,魔教中人第一个会把他啃的骨头都不剩。再者,若是不慎暴露了原主的身份,-100好感度的目标大大提剑灭了他,他找谁哭去?
所幸,昨晚把握住了机会让岳谦知道自己是男人,省了一个大麻烦——他可不愿意让岳谦爱上自己,最后却发现他爱的是一个“女人”。
苟梁放下遮着脸的折扇,绝美的容颜让三人惊为天人,一时怔住。
苟梁对于颜杀的效果表示满意,合起扇子点了点岳谦的肩膀,说:“换个地方说话。”
顶着大太阳叙旧的情调他实在欣赏不来。
待到阴凉处歇脚,岳谦才问道:“两位师兄形容匆匆,可是有要事在身?”
年纪最长的贺聪当先道:“不错。此番,我与朱师弟乃是受师命前往东海,护送蒋老前辈祖孙二人去武林大会。”
岳谦不解。
武林大会每五年便召开一次,由五大派主办,旨在审度新锐弟子的实力,对门派的未来发展潜力有一个清醒的认知。虽广邀群雄,但真正参与比武的只有三十岁以下的各家子弟,这也成为江湖百晓生收录的少年英雄榜排位的主要参考。
不过就岳谦所知,东海蒋家似乎并没有适龄的参武人选。
朱凤一解释道:“三年前蒋老前辈的独子被魔教所害,只留下一个女儿,如今蒋小姐及笄,蒋老前辈便有意为孙女择婿。”
“岳师弟也知道武林大会就在两个月后,届时群英荟萃,正是为蒋小姐寻觅良配的好时机。而前辈在信中更与师父直言,他唯恐自己百年之后,蒋家的家传秘籍《灵犀琴谱》孙女无力守护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故将以此作为聘礼,赠予孙婿。今年恰好是你们南山剑派主场武事,与东海相隔遥遥,所以我们提前动身好早做些准备。”
贺聪附和:“是啊,岳师弟你也知道魔教想要《灵犀琴谱》已久,蒋老前辈的独子也是因此而死。”
“一旦他们动身离开东海,魔教势必闻风而动,故而老前辈来信与师父与叶阁主,请我们相助。说起来,老前辈素来与司徒掌门交厚,想必御剑盟也有受托。不知岳师弟此行意欲何往?若无要事,不如与我们三人同行,一同将那魔教奸贼杀个痛快!”
岳谦有些意动,看向苟梁。
他们此行原本漫无目的,而那左护法不知是因重伤未愈还是有所忌惮虽然暗中尾随却一直未曾现身,如此一来,他们转道东海顺手杀上几个魔教奸邪也是美事一桩。只是苟梁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尤其是他口中所说的引来魔教左护法觊觎的秘籍,岳谦也担心节外生枝,不确定苟梁是否愿意同行。
唐诺在旁凑了一嘴:“这个主意好!”
“我可早听说那蒋老前辈十分中意南剑岳谦,对你赞许有加,我看这次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与那蒋小姐年纪相符,又无婚配,那蒋小姐还是是继夏心雅之后的江湖第一美人,配无敌兄足矣。司徒掌门和蒋家交情这么好,肯定也有意亲上加亲——唔唔!”
苟梁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神经粗糙的唐诺不觉有他,坐在他身边的贺聪却觉背后一凉,几乎下意识地捂住了小师弟的嘴。
正在喂马的苟梁拍拍手站起来,“左右无事,去一趟东海也无妨。”
说罢,他翻身上马,促马而去。
“叶归,你别乱跑!”
岳谦见他就要跑出自己的视线范围,急忙追了上去。朱凤一和贺聪对视一眼,后者对还在抱怨自己的小师弟叹息:“你迟早要吃亏在这张嘴上。”
唐诺委屈:“我说错什么了我!”
朱凤一失笑,催他上马,也追着苟梁二人走了。
一路紧赶慢赶,当天傍晚,五人投宿在一家客栈。
“几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要四间上房。”
贺聪安排稳当,他不放心小师弟自然要住在一起,其他人则各一间。
小二正要应话,岳谦却道:“不必,三间即可。”
瞬间被盯住的岳谦这才反应过来苟梁是女装,顿时头皮一紧,干巴巴地解释道:“叶归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不安全……”
贺聪、朱凤一、唐诺:哦,和你住就安全了?→v→
苟梁轻笑一声。
他这一笑犹如冰雪初融,十里花开一般,霎时让客栈大堂里正在吃饭说话的人们安静了下来,看直了眼。
小二领着进屋的时候,唐诺落后一步,和他师兄咬耳朵:“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岳无敌,啧啧啧。”
贺聪看了眼前面脚步顿了顿的岳谦,再次捂住了小师弟的嘴。
一进房门,岳谦就苦笑道:“我一世英名都要叫你毁了,叶兄。”
苟梁睨了他一眼,“那下面的男人都嫉妒得恨不得撕了你,你可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岳谦忍不住破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
苟梁开怀,嘴角的笑意久久都没有落下。
用过晚膳后,贺聪遣唐诺邀请岳谦过来喝酒叙旧,自己则和朱凤一说些事情。唐诺出了房门,迎面就见岳谦抱着一个大包裹东西走上来,却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唐诺说明来意,岳谦婉拒了,脚步匆匆地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唐诺倒吸一口气,眼中闪过激烈的光芒,快步回房打断了两位议事的师兄。
“师兄师兄,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两人看向他,都面带微笑且不抱期待。
“我看见岳谦抱着一包姑娘家的衣服回房间了!”
虽然包裹扎的紧,但还是有一抹红色泄漏出来,一看就是苟梁穿的衣服,不过这不是重点!
唐诺握住贺聪的手,激动地说:“我方才可听小二说叶姑娘在房间里洗澡呢,他就这么推门进去了进去了!他们果然是那种关系,绝对不可能是第二种关系!”
贺聪用力把手抽回来:“……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好想把蠢师弟塞回师娘肚皮里再生一次!(▼皿▼#)
朱凤一噗嗤一笑,“唐师弟不去百晓楼,委实屈才了。”
而隔壁房间把唐诺激动得拔高声的话听了个真切的岳谦,揉了揉眉头说:“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苟梁在系统监控里看着唐诺耍宝,再看岳谦一言难尽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招招手说:“过来,水冷了。”
岳谦大概被他驱遣习惯了,维持着最后的风度顺从地走过来,一看却发现热水已经没有了,便要他起来。
苟梁瞥了他一眼,“你内力那么深厚,攒着当饭吃吗?还不如给我热一热洗澡水。”
岳谦无言以对,认命地走上前去,口中说道:“叶兄当真是我见过的铜皮铁骨功练得最好的人了。”
“过奖。”
苟梁向来是得寸进尺的人,于是泡足了澡起身后又让岳谦给自己烘干头发,自己则拿他买回来的红绸红布开始缝制衣裳。
岳谦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取笑他:“你怎么总是一身红?方才去布庄,人家都问我讨喜酒喝了。”一般人很少穿红色,布庄里的红布都是为喜服准备的。
苟梁说:“那你可答应了?”
他的嗓音雌雄莫辩,又带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磁性,平添了几分魅惑质感,说话时候声音总像是带着钩子似得,不自觉便吸引人的注意。如今这般含着笑意,更是非同凡响,岳谦听在耳朵里,一时心里的郁闷也就散了,凝聚内力于指尖,以手为梳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颇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意味。
他笑说:“叶兄莫笑话我。”
“岳大侠害羞什么?方才不曾听唐家的小公子说吗?那东海可就有位美娇娥等着你呢,说不定,你这一去,人家一瞧你的皮相,恨不得立刻就将孙女嫁给你了。”
“叶兄切莫听他胡言乱语,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