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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从出生以来便是以继承暗花坊的目的培养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但是燕卿不一样,作为半路闯入这片黑暗的少年来说,是很残酷的。
  要拼命的去适应,要努力的去装作白日的若无其事,要忍耐着血腥的气息还有剑刃的锋利,这些,他都需要从头开始。
  “她,不会。”
  旌余顿了顿,因为有口疾他无法一口气说出过多的话语,抿着唇,然后再缓缓的开口说道。
  “她,很喜欢,你。”
  笨拙的近乎有些稚嫩的话语,但是却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燕卿抬眸看着眼前努力的想着话语的男人,缓缓的笑了。
  “我也想努力,成为配得上她的人。”
  他不会一直在皇宫待着,他会去战场,尽管沾染的还是满手的血腥,但是这样的意义却有些不一样。
  前者是维护王权的稳固,后者是为了子民的平和。
  那才是燕卿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今日和往常不一样。
  在青川待了十年之久的西凉皇子在今日将会回到他阔别已久的故国,西凉那边的人来了很多, 使者和各种侍从侍女, 穿着和青川完全不一样的异国服饰, 棕色的栗色的发, 在其中也有不少金发的人。
  轮廓很深,眼眸的色泽也和青川的人不一样。
  陆白只是和朝堂之上的百官一样随意的打量了一下,抬眸便可以看到魏凛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冽的面孔。
  那个作为质子的皇子还没有到, 不过已经派人去接来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虽然陆白不知道在异国他乡待了十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但是大致上无论有多么淡薄感情的人也会稍微有些感触吧。
  他们只需要按照流程,人到了就好,然后将那位皇子安然无恙的送走即可。其实陆白很清楚,魏凛对于这件事情一直处于冷处理状态, 他从来没有去打压或者更加冷酷的对待西凉的那位。
  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样的类似于耻辱的事情, 那位皇子也会像男人一眼极为浅淡的将前朝往事随着时间一并看轻。
  “在想什么呢陆大人, 神情这么严肃?”
  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安王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后,被他这么凑近说话的声音吓得险些低呼的陆白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魏暮一点儿也没有被少女的眼神给威慑到,他弯着眉眼视线却越过了陆白的头顶朝着前面方向看过去。
  此时他们并不是在朝堂之上站着, 是接近于宫门之处, 却又不是最外面的地方。你想要进去这个幽深辉煌的皇宫也好,你想要迫不及待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罢,只需要选择一个你要前行的方位, 那条路也就这么定下了。
  这就是这个位置所处的巧妙。
  历来离去之人和回归之人都是在这里, 陆白也曾经和百官一起在这里将那个少年目送出了青川。
  不过好在他已经回来了, 从那个荒芜的漠北回来了。
  魏暮垂眸看了一眼少女,发现她并没有怎么留意此时已经接到了的西凉的皇子,而那个小皇子的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倒是挺会拈花惹草……”
  男人声音很沉,凑到陆白耳畔这么说道,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辛择烈。而少年有些晃神,显然一直将视线落在了陆白的身上并没有意识到此时魏暮会看向他。
  他对宁安王并不熟悉,但是大致上是有印象的。皇宫是一个传播消息极为迅速的地方,稍微走漏一点风声奴才们的碎言碎语便传遍整个皇城。
  即使在最深处最幽深的地方,也能够听到一点儿风吹草动。
  他记得,宁安王似乎应该是青川最开始的王,但是最后却拒绝了皇位将位置让给了自己的侄子。
  此时魏暮站在陆白的身后,和传闻中丝毫对不上号,原本笑容疏离,不会和人近距离接触的男人,却和少女离的如此之近。
  金发的少年抿着唇,眼眸沉着看着陆白的那个方向,被这么突然注视着她,再听到身后男人闷闷的声音,陆白下意识的抬眸往视线方向看过去。
  那双蓝色的眼眸是熟悉的,陆白只是一眼便有印象。
  辛泽烈慢慢的弯了弯眉眼,只是比起之前见他的时候那笑意要淡的多了。陆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眼神是有些落寞的,尤其是和自己视线相对的时候。
  他其实是不想离开的吗?
  “对啊,他想留下来和你……”
  今天的宁安王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还是总是说一截藏一截的,陆白回头看他,却发现他立刻笑眯眯的回视着她,似乎刚刚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样。
  “王爷少说点话,此时在外面站着这么久了天也冷,你话说的越多呼吸到的冷气也越多,对身体不好。”
  “……”
  魏暮发现,陆白很喜欢拿自己畏寒这一点来怼自己,不过话语里适度的关切又让他有些恼怒,但是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其他的人和他无关,所以男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戳人痛处,在嘴巴上面,他没有别人讨到过半点的好处。
  然而对于陆白,其实他千百种方法去反驳,但是每一种只要会伤到她或者惹她不快的话语,他都闭口不言,也因此这样被少女给轻易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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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句,你和这位皇子可是旧识?”
  陆白看向了金发的少年,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应当是不认识的”,但是在那双纯粹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眸子的注视之下,那股从之前第一面的诡异的熟悉感就在此时和他对视的瞬间越发的强烈。
  这双眼睛,她敢肯定,在记忆里她的的确确是见到过的。
  “那双眼睛,我认识。”
  她这么说着想要移开视线,因为这样的眼神看得她心里些微发闷,尤其是在这种离别的时候。
  魏芷提着衣裙从后面走过来,平日她是偷偷去找辛泽烈的,所以现在她不方便直接走过去与他道别,不过好在前日她便去找了少年,该说的该交代的也一并说了个完全。
  少女趁着众人的视线都要没有看向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陆白的身后,将手中的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籍递给了她。
  “陆白哥哥,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魏芷朝着金发的少年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眸有些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只要陆白看了这里面的东西便知道了一切了。
  现在说了又怎样,即使知道了他们在百官和西凉使者们所在的这个时候也不能做些什么,一旦陆白和辛泽烈两人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那便是两国的事情了,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陆白愣了一下,而金发的少年视线隐晦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在她疑惑的眼神之下浅淡的笑了,本就俊美的五官因为这样的笑容而格外的耀眼美丽,宛如湖泊似的澄澈纯粹。
  她抿着唇,接过了魏芷手中的那本书籍,上面是因为长久的反复的翻阅而留下的些许破旧,但是却比起崭新的东西更加的有温度。
  “果然认识啊。”
  魏暮凉凉的在后面说了一句,而这个时候魏芷才下意识的发现了陆白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平日里的林之寒,而是自己的皇叔宁安王,吓得她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魏芷对于自家的皇兄是尊敬的,并不害怕,但是真正让少女敬畏的,除了逝去的皇爷爷,便是眼前的宁安王了。
  魏暮看着少女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反应,歪着头,眯着眼眸,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这么单纯的看着她。
  他薄薄的唇微微掀起。
  “哦呀是小魏芷呀,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皇叔我呀?”
  并,并没有!
  少女拔腿就往后面躲着,和笑眯眯的魏暮拉开了距离才松了一口气。
  “皇,皇叔好久不见。”
  她声音有些轻,像是蚊吟一般,视线也飘忽不定的,没有直视男人的勇气。
  陆白脑袋有些混乱,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翻开了书籍,第一页的字是稚嫩的,看起来和一个小孩子的字迹一般无二。
  但是对于这内容,陆白却在瞬间被唤醒了记忆。她像是浏览一样快速的往后面翻阅着,字迹开始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内容也一点一点的在增加。
  而这些大部分,全是自己曾经告诉过一个人的内容。
  记忆里那个金发的小姑娘和眼前的少年的身影慢慢的重合着,让她晃神。陆白看向辛泽烈,而他已经随着使者离开了,削瘦的背影和着宫廷幽深,画卷一般。
  她抿着唇,直直的注视着,不言不语,手捏着书页,力气有些大将页面都弄得褶皱了不少。
  辛泽烈顿住了脚步,一旁的使臣疑惑的看着他。
  “皇子,怎么了?”
  金发的少年回头,水蓝色的眸子潋滟润泽,他抬眸看着这座皇城,最后深深的将陆白的样貌落在了眼底深处,像是要镌刻在灵魂一样。
  此去经年,不知归期。
  陆白知道人的一生是有遗憾和错过的,但是巨大的落差和现实所期望的美好在这个瞬间让她觉得很闷,两国千万里的距离,不是青川洛宁到汴州那般轻松。
  “啧,别露出这副神情,你如果想,本王便带你去,左右不过两月时间罢了。”
  少女一愣,回头看他。
  “不过,别乐不思蜀就成,我还在青川呢。”
  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自称。
  第四十五章
  齐泽察觉到最近陆白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却并不妨碍他想到能够让她开心起来的方法。
  他将前些日子做好的纸鸢拿到了陆白所在的后院里, 趁着今日天气不错, 风也有, 便想着和她一起放放。
  “阿白阿白,我做了纸鸢, 今日天气正好我们……宁安王?”
  少年原本开开心心的拿着纸鸢从府上小跑着走到了陆白所在的小院子里面, 结果少女的人影还没有看个完全便径直被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形将陆白给遮挡住了。
  男人和在汴州时候的模样一般无二, 还是那副疏离的笑眯眯的样子, 虽然面容俊美, 却让人无端端的从脚底生着寒气。
  齐泽前段时间去汴州找陆白的时候, 在回去之后齐秦知晓他去了宁安王府上便曾让自己不要过于靠近这个男人,他虽然不知道宁安王做过什么事情, 但是光光是那夜在船上的时候男人将刀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他人血肉的瞬间, 他便大致上知晓了魏暮是一个怎样的人。
  冷漠,且理智的让人害怕。
  少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人, 手中的纸鸢握紧了些许,之前脸上的笑意也在此时褪去了个完全。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往后面看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即使这么一点儿他也能够清楚的将她的主人给认出来。
  “原来是玄宇剑庄的齐少主啊,自汴州一别想来也有两三月没见面了吧。”
  魏暮明明知晓少年想要看在自己身后的陆白, 但是却坏心眼的将自己的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将原本还可以看到的那抹白色的衣袖也一并遮掩了个全。
  但是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神情依旧, 眼眸弯着, 笑的如沐春风。
  “宁安王……”
  比起在官场和皇宫里常年游走的男人, 齐泽显然没有魏暮那样能说会道,就连此时一个简单的寒暄客套,在对自己不熟悉的人的时候也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