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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武侠仙侠 > 妖后乐谙 > 第71节
  乐谙摇头。这事早早便是家常便饭了,几乎每日都要来个一两回的,还真犯不上去请宫医来瞧。崔姨知晓这事,是因着特意同神君府上伺候的婢子们问过了,扶修不知也是在正常不过。
  “无妨,现在什么时辰了?他走了么?”
  缓过一些时刻,她的面色好上了许多,不想先前那样的煞白一片,扶修这才放心一些。点头道:“来得及,当真着身子,朕叫人过来伺候洗漱罢。”
  ......
  车驾慢行,行至妖王宫侧门处停下。
  王儒长指掀了车架的门帘儿,跨了个步子从车里出来。纵使双腿踏在地上还有些软绵,可与终日坐在木轮椅上也是不可比的。
  禁术之法于他而言百害一利,唯一一处有利的地方,便是是如回光返照的好身子罢。
  做了中间将药物灵石引入扶修体内的引子,身体自然日趋的破败。这满打满算也还有近半个月的日子好活,可让乐谙生产时更为安稳些,也算不得吃亏了。
  宫门口等了一刻钟,扶修二人便来了。
  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好,云是高的飘移的也快,可惜就是没有见阳光,缺了些暖意。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
  眼前人一袭青衫依旧的风度翩然,不似尘世之人。扶修蹙眉,是不解,昨日里还是半残的双足,他今日怎的就恢复如初了?
  不容多想,只见乐谙上前一步,问道:“王大人今日就要离开么?本宫还没有好好答谢大人......”
  别离之事,万万千千人弯弯曲曲道儿,哪一处不是别离。人之常情,就是不喜这样的事发生罢。
  “是娘娘。下臣今日是来向陛下与娘娘辞行的...下臣有些想念故乡,妖界是好,可终归不是故乡。”
  ......
  乐谙大致也知晓一些。王儒心中,他在妖界再久许是也觉得是客居罢。
  “王大人既然心念故乡,本宫在此也不回多加阻拦。只是,来日若有难处,大人尽管回来。有陛下与本宫在定不会委屈了大人。”乐谙言罢,侧目唤了一声,“幸微,将东西拿来罢。”
  包袱小瓒所容不多,银票若干,大氅一件,也无外物。
  亲手递了给他,乐谙道:“大人的恩情乐谙心知,愿大人往后安平和乐事事顺遂。”
  身后马车等候多时,马鸣低声嘶吼仿似是最后的声响。王儒笑得眯了眼儿。她今日总算是没有在避着自己,接过的这个包袱,大概就是他此生所求罢。
  宫门口的风也不小,他静静瞧了眼前的乐谙,忽得又是心疼起来。身怀有孕的女子,不该就站在这处吹风的,身子本就羸弱,着了风寒可非是雪上加霜么。
  还是他自己太过自私了些,只顾着见她最后一面儿,没有细细为她身子考虑。
  这般一想,出口的话又变了。
  王儒垂眸,笑道:“时辰不早了,下臣在此向陛下与娘娘告辞......娘娘往后须得珍重自己,您是个有福气之人,定可,定可与陛下长久恩爱,如此日复一日岁岁年年......”
  *
  马车渐行,出了妖王都这处地方,侧过窗子,目光后去,王儒转头瞧妖王都的外墙。城墙是厚是实,亦是牵绊与隔断,如此一生,他便就要过完了。
  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是祖上所求。人间六道年岁已远,见过人心不古,见过兔死狗烹,见过一切穷凶极恶,就是没有见过似她那般美好的。
  这就愿意尽力将她守着护着,直到这少得可怜的寿数尽了,再去过下辈子。
  这辈子守到这儿了,这就很好。
  ......
  作者有话:嘤嘤嘤2019终于要过去了。这一年辛苦了,明年还要一样可爱哦!
  第76章
  六月之后, 宫中的气氛早早便换了个样子。
  妖后临产的日子愈发的近了, 妖王宫内如临大敌, 时时刻刻也是不敢松懈的。崔姨这会子在膳房忙活,小妖后今日已然不喜青梅子粥那样酸味十足的吃食了,饮食的口味倒是愈发的重了,偏生爱在了辣椒末儿上。
  孕中太过辛辣也是对身子十分不好的事儿, 前头几日膳房做的吃食都太过辣味儿了些,妖帝陛下见娘娘吃了一回,私底下便发了好大的脾气。可会崔姨可是特意去膳房盯着饮食的。
  这以往是幸雨幸微两位姑娘照看着的。如今幸微择去了给自家娘娘做贴身伺候的,自是抽不开身来盯着膳房这头的情况。
  其姐姐幸雨,那日由天界上乙尊神府的暗侍送回来,可真是下坏了众人。
  妖类的寿数也是有长有短各不相同的,五衰之象往往是到老年之期, 方才会出现的。幸雨回时,瞧着堪堪老了数十岁不止......
  彼时, 阿佑已依照扶修圣旨上的亲公之礼下葬,幸雨这最后一面儿也没能见到。
  回时几近疯魔, 后得了妖帝准许回了族内将养。五衰之象到了她那个地步,实际已经没有将养的必要了,左右是早死一刻或是晚死一刻的差别。
  她的运气也是极好的。王儒临行前的那一夜,去了山猫一族瞧她。
  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
  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
  ......
  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
  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
  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
  *
  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
  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
  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
  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
  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
  “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
  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
  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
  ......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
  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
  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
  “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
  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
  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
  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
  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
  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
  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
  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
  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
  “......!”
  *
  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
  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
  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
  ......
  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
  一语成谶。
  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
  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
  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
  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
  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
  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
  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
  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
  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
  ......
  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
  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
  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
  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
  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
  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
  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
  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