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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轻羽拂楼 > 浪费可耻
  送金羽回去,一路背着她,长腿迈着的步伐缓慢,有意在延长相处的时间。
  他低着头看路面的影子,高高的他,肩上就是她的小脑袋,四处飞扬的头发在地面上浮动,像是从皮影戏里的走出来的两人。
  再撇目光,就是她手上的包装袋。那年她跳舞,排练了很久很辛苦,为了一场五四汇演。那时他忙基地的项目,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过来找他。
  他仍记得她在舞台上跳舞的身姿,也记得她飞奔而来的身影,更记得她收到礼物,抱着他亲时的样子。
  金羽趴在他肩上,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他连背脊都是温热的,传递到她身上,周遭都是暖意。
  用力嗅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还是那样的熟悉,好闻。
  她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引去了他的目光,一转头便是她朝过来的脸,一直盯着他。
  脚步也停了。
  金羽镇定:“怎么不继续走?”
  他微微笑:“休息几分钟。”
  “走回去才几分钟而已,有什么好休息的?”
  说的没错,可他不想啊。
  直白地笑道:“我想多背你一会。”
  她这会哭过后的鼻子眼睛都是红的,听见这话,低头埋进了颈窝,抱着他脖子的双手又紧了紧。
  背了很久,四处转了转,两人什么话也不说,金羽就这么在他的背上待了半小时。
  她落地站在一楼楼梯口的台阶,两只脚都光着踩在地上,上一次恰似落荒而逃,这一次却站在台阶那看了会他。也不是特意要看他,是楼坤正牵着她的手。
  递高跟鞋给她塞在手里,又提了一个袋子给她:“快上去,站久了脚凉。”
  她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袋子,借着灯光瞧里头,发现是北城的甜酥糖。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又说了句:“太甜了,少吃点吧。”
  她拎在手里点着头,心里头挺暖。
  说让她快上去,也没见松手,她便自己抽了出来,想起了件事。
  解释着:“他没亲到我。”
  那个角度看,根本看不清两人,可她想解释的清清楚楚。
  说完拎着两只鞋子转身往上走,行至一层台阶转弯口,她回眸,楼坤却还在那,嘴角挂着笑,一直在目送她。
  她催他:“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
  这会已经过了十一点,她是累了,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目送她消失,才带着失而复得转身离去。
  隔天阴雨绵绵,遮光百叶窗帘被陈冰拉开,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活动,看着写字楼外阴云的天气。
  金羽撑着脸,挨电脑屏幕很近,在校对付款信息,没一会就揉揉眼睛。
  陈冰递给她一副镜框:“买一副蓝光眼镜,女人也得保护自己的眼睛啊。”
  黑色的镜框,镜片反着光,看到这个,脑海里第一想法居然是楼上的那个人。
  朝陈冰笑:“谢谢冰姐。”
  架鼻梁上戴着,有些大,没一会就往下滑,但眼睛真的不怎么酸涩难受了。
  快到午饭点,一帮人商议午饭吃什么。胡佳怡拿着手机进来问金羽,进屋就看到金羽鼻梁上两个印子,在那揉鼻梁。
  “中午吃麻辣烫,口袋帮你加了,自己点。”
  她昨天才吃的麻辣香锅,今天想吃家常菜,摇着头推走了手机。
  “你自己吃吧,我换个口味淡的。”
  胡佳怡还想凑满减呢,嘟着嘴,出门找别人搭伙去了。
  金羽还没选好要吃什么,胡佳怡就从门口进来了,提着一份丰盛的私房菜外卖进来的。
  一脸惊奇:“你发财了?中午吃这么好?”
  金羽有些懵,看着她手里的外卖:“什么鬼?”
  胡佳怡往她办公桌上一撂,不怎么想走。
  “外卖员刚送来的啊,你是不是早就点了?”
  袋子上的小票单的确是她的名字,可东西不是她点的。
  打开餐盒,里头是一份芋艿烧鸡,一份菠萝咕咾肉,时令蔬菜两样,还有一盅玉米排骨汤。
  胡佳怡盯着这菜色流口水:“这不是你自己点的吧?”
  她不说话,心里却一清二楚,已经心安理得搓筷子吃了起来。
  软糯的芋艿塞进嘴里嚼着,胃口瞬间大开。
  胡佳怡前天也没逼问出来什么,眼下早就怀疑了。
  “是不是楼上那帅哥给你点的?”趴那挑了块芋艿吃,又香又糯,头一回这么聪明。
  不知如何做答,便问她:“要不要一块吃?”
  胡佳怡立马点头,赶紧奔外头拿自己的餐具。
  吃完后,胡佳怡狗腿的帮她扔垃圾,在走廊那分类,肚子吃的饱饱。
  午后的时光,闲暇无聊,外头烟雨蒙蒙,这处拉上了遮光帘,金羽脚依旧踩在转椅上看剧打发时间。
  胡佳怡从外头拿了水果进来,是鲜果大棚里摘下来的无花果,果皮紫红色,远看像黑蒜。
  “姜磊大学同学开了个果园,这是树上刚摘下的无花果,你尝尝。”
  小时候吃的无花果都是果干,细细长长的一条,外面裹着糖粉,能吃一嘴的白色末。
  新鲜的无花果,她还没吃过。撕了两个吃,又甜又软,吃完觉得还不够。
  “还有没有?”
  胡佳怡摇着头:“发了一圈都没了,想吃的话可以跟姜磊订。”
  “行,你帮我订一盒。”
  胡佳怡这会在看快递信息,急着下楼拿快递,应着声跑了出去。
  楼上的公司,这会三人才吃完饭。
  楼坤停在手机上看了很久,刘明宇见他眼睛直直的,头挨过来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他反应敏捷,直接收了手机,收拾餐盒。
  “你这看什么呢?躲躲藏藏的?”
  刘明宇早猜出来了,楼坤最近忙工作的状态,一直赶急赶忙的加班,会议也亲自去,似乎就是等着所有事忙完,处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问:“你人脉广,认识卖无花果的吗?”
  刘明宇懵圈,敢情是以为他无所不能呢?
  “你要买无花果?”
  他不吭声,收拾收拾去倒垃圾。齐佳在对面坐着,一直发着呆,思绪里都是楼坤和金羽相处的种种画面。
  刘明宇还真认识开果园的,树上都是熟透了的无花果。
  楼坤出钱让他订了二十箱,也没说干什么,就引起他的好奇了。
  “你这些日子反常的厉害。”
  正值午休期间,刘明宇在他办公室坐着,靠在那,胳膊撑在脑后端详他。
  “有事说事。”
  “你跟小羽毛是不是复合了?”
  楼坤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着架在扶手那,这是他近段时期最放松的时刻。
  刘明宇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心下就十分确定,由衷的开心。
  他突然收了笑,看着刘明宇:“我是不是挺混蛋?”
  刘明宇不敢直接说是,毕竟楼坤对小羽毛的好,他历历在目。可他们分开的那几年,是真的断了所有联系,即便他全身心投入研究,投入工作,以此来消磨一份思念,可刘明宇仍然能看清楼坤的那些思绪。楼坤的目的性和计划性很强,一旦决定的事,很难去更改。
  爱情的最初来自于一份纯洁的欣赏,爱情的途中却有着风风雨雨和坎坷,但爱情突破了万重山,就应该好好珍惜。
  “她能再接受你,说明没有真的忘过你,你要是觉得亏欠她多了,就好好爱她疼她。”
  昨夜的金羽,哭的是那样脆弱,令他心疼。他的确无法想象她看着自己离去时的心情,可昨夜她的情绪,她的哭声,他久久不能忘怀,这辈子都会记住她的心愿。
  到了傍晚,这场细雨变成了中雨。下班点的道路上,车鸣灌耳,水花四处迸溅,来往之人皆是行色匆匆。
  胡佳怡跟金羽是最后一个出公司的,胡佳怡刚到门口便又看见那个人,驻足停在她们公司前面。
  金羽在关灯,公司黑灯瞎火后,她才转身出来,差点撞上胡佳怡。
  “你搁这挡着干嘛?”
  胡佳怡假模假样咳嗽两声转身:“金羽,有人找你。”
  胡佳怡往边上退,这一退,她目光上扬,对上了楼坤的眼神。
  就望了他一眼,背过身弯腰在那锁门。
  胡佳怡已经又上去套近乎了:“是来找金羽的吧?”
  他一直盯着她,都没移开过:“是。”
  锁好门转过来,两人相望不相言。胡佳怡十分识相,借口有事立马溜了,其实是找了个地方偷看。
  天黑的早,走廊又关了几个灯走,这处依然不是很亮,可他们相望的视线无比清晰。
  她开口:“在这做什么?”
  和好了,却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了,现在还有些些生疏。
  “等你下班。”
  “我下班了。”
  “带你吃晚饭。”过来牵她手。
  她大概是条件反射,往边上退了几步,他便又走了几步,到了她跟前。
  “我做给你吃。”边说边牵起她的手。
  这回不挣脱了,随他牵着。
  胡佳怡躲在暗黑的楼道里,心中爆炸到能放鞭炮,惊天的消息。
  带她一起逛超市,大学那会,楼坤经常带她去超市补给,她贪吃又不注重营养,他每次都会给她买两箱纯牛奶,断货就补,叮嘱她一天一杯。
  她那时候很听话,一个不太爱喝奶的人,天天捧着杯纯牛奶去上学。
  路过奶品区域,他习惯性又挑了两箱奶。
  “我现在不爱喝奶了。”她看着牛奶,想想是有很久了,得快四年了。
  他顿了顿:“那现在爱喝什么?”
  她指指另一边:“可乐,雪碧,还有啤酒。”
  他便知道了,她故意的。
  牛奶也没退回去,去了酒水区那,给她把这些都拿了。
  两人买好蔬菜肉类,在水果区那里又买了新鲜的澳洲脐橙。
  付钱的时候,他刷的银行卡,金羽又一次在钱包中看到了青春年少的他们。
  回去的路上,她才后知后觉知道他要带她回家。
  第一次来这处停车场,她放了狠话拒绝他;第二次她醉醺醺,什么都记不清;第三次意识清醒,她心甘情愿。
  帮他拿东西,两人在后备厢那站着,背影依然那样的和谐。
  中午那顿饭份量很多,她到现在还没感觉饿,帮他拎了橙子,其余的都在他手上。
  抱着橙子跟在他身边,开口问道:“中午的外卖是你给我点的?”
  他低头看着她笑:“好吃吗?”
  怎么会不好吃?她就喜欢吃芋艿和菠萝了,他完全了解她的。
  立马回答:“好吃。”
  “那以后我天天中午给你点。”
  “不要,很浪费。”
  走到了电梯口,他没手按键,金羽便帮忙按了。
  进去问他:“几楼?”
  “27楼。”
  金羽上次匆匆走,根本没有注意过居然住这么高。
  楼坤接着那个话题问她:“怎么浪费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别给我点了。”
  “吃不完就剩着。”
  她以前要浪费了食物,楼坤总会说她的,现在处处迁就她,说真的,她很不习惯。
  “谁以前说一粥一饭当知来之不易,浪费是可耻的?”
  他装作不记得了:“不清楚。”
  她扭头笑了,笑完才看见镜子里的楼坤正在看着她,白了他一眼。
  上次来,家里只有男士拖鞋,那早她起来,脚上穿的就是43码的大拖鞋。这会,一双小小的女士拖鞋就放在那双鞋的边上,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很有家的味道。
  心有些鼓动,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她穿的平底鞋,脱鞋时,楼坤蹲了下来,脱她的袜子。
  “你干嘛?”动着脚。
  “我看看。”
  看看昨天那的伤势。
  她回去后,自己给挑破了水泡,也没上药膏,今早换了鞋就好多了。
  昨天夜色黑,他没怎么看清,这会在灯光下,才发现她脚上有好几处浅色的疤。
  抬头皱眉:“脚上怎么会有疤?”
  她那些都是穿高跟鞋磨的,久而久之,磨的地方就变成了浅色的疤。
  “我穿高跟鞋爱磨脚,留了几块疤。别看了,我要站不住了。”
  单脚站着,实在有点累了。
  没看了,给她穿拖鞋,站起身,习惯性揉揉她的头,牵她往里走。
  松开她后,去了哪,她也不知道,出来就见人手上拿着支药膏,又蹲了下来替她涂在伤处。
  抬头看她:“客厅可以看电影,你要是觉得无聊,里边也可以玩游戏,我做好了喊你。”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他家,他已经去了卧室,出来时,身上换了一套衣服。
  不是之前的睡衣,是一套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这算是他以前秋天最爱的装扮。
  在厨房忙碌,系着一件崭新的男士围裙,金羽望着觉得莫名搞笑,不过笑着笑着,又有点难过。
  他洗好菜,回头想看看她,发现她也在望他,手里捏着衣角扯着,耷拉着唇,不是很开心。
  他赶紧脱围裙擦手出去,发现她不对劲,过去就蹲在她跟前,牵着她的手,她还想抽来着,他却抓的紧紧放在自己下巴那,生怕她溜了。
  “怎么了这是?”
  她只是想到了他在国外这三四年,每次做饭下厨,身边坐享其成的人都不是她,是另一个或者两个,她就难受,觉得很亏很气很不甘。
  脖子转的很远,就是不愿看他,也不愿说出来。他没了办法,空一只手抱着她的腰,没反应过来,金羽就整个人贴了过去。
  刚转头便是他凑过来的脸,额头抵着她,鼻尖的呼吸全扑在她唇瓣。
  温热,急促。
  他鼻腔哼一声:“嗯?”
  近距离望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像坠入了一处黑洞,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小声地说着:“我讨厌…”
  那个你字还没说出来,他突然起身,重量转移,牵着她的那只手滑去了脑后,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将她压在沙发上吻。
  龙城家里的那个吻,是亲吻。
  现在这处的吻,是久别之后炙热的接吻。
  久违的触碰,在这刻揭开了那层纱,彼此无束缚地抱着对方。金羽依旧如之前,抱着他用力的脖子,呼吸乱到慌。那几年所缺失的,恨不得在此刻补全,他压的有些重,攥住舌不肯松,霸道热烈的吻让金羽承受不住,轻声哼了出来。
  撤到胸膛那的手,软若无骨的推着他。
  他找回些理智,却还是不够,松开她也没离去,仍旧额头碰着额头望她,撤出手揉着她红红的唇。
  这感觉像是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她仍记得电影院那个真正的吻。
  她此刻的呼吸,与那时没有差异。
  手推着他:“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
  说话时已经移了目光,不想对着那双眼睛。可他不愿意,扭着她下巴转回来,在她红润的唇上又落下了一枚重吻。
  起身揉揉她红粉的双颊,面带笑意:“你先休息,我一会就好。”
  他去了厨房,关着那扇拉门,在里头娴熟的忙碌。金羽没看电影,也没玩游戏,就这么望着他颠勺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毫无阻碍。
  他学什么都快,不像她,学会一样东西得下很大的功夫。
  楼坤说等他一会,她便靠在那,抱着沙发上的靠枕休息。
  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惊醒过来,人就在她眼前安静坐着,她坐起来揉着眼睛,回头看餐桌那,四菜一汤都做好了。
  “怎么不喊我?”
  “昨晚几点睡的?”
  金羽惊,昨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睡着的,但昨晚睡得很香,一觉到天亮,发现外头还下了雨,都不嘀咕天气了。
  扯谎:“回去就睡了。”
  起身,想从他腿边过去,给挡的死死的。
  她休息了会,又闻着这香味,早就饿了,催促:“快点,我饿了。”
  他揽人过去坐着,知道她的胃容量,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金羽望着一桌子菜咽口水,色香味俱全。她喜欢吃的虾,他挑了虾线,虾壳也去了,放在鸡蛋液上,给她蒸了虾仁鸡蛋羹。
  她吃的不急也不慢,他早早给她盛好了一碗热汤放在旁边晾着。
  他搁她对面坐着也不怎么动筷,一直给她拣菜,就这么看着她心满意足地吃着。
  华大的食堂,是他们上学期间,两人一起吃过最多次的地方。他那时想带她出去吃别的,她也不愿意,非得说他食堂的饭菜最好吃了。然后拉着他,吃他不爱吃的香锅,手里还要捧着杯他不给她经常喝的珍珠奶茶。
  小小的人,那时候被他束缚了很多,这会,只想放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吃了一半去喝汤,发现他一直没怎么动筷,抬头舔舔唇上的汤渍:“你怎么不吃?”
  “不太饿。”
  “不饿你做这么多?”她看着菜,大部分都是她吃的,很不解。
  “怕你不够。”
  “你什么意思呢?”汤也不喝了,瞪着他。
  他笑了转移话题:“味道怎么样?”
  好吃,却说:“马马虎虎。”
  他的头低了,有点挫败:“三年多没做过饭了,可能有点拿不准。”
  金羽捧着碗愣了,他抬头时,她赶紧又继续喝汤,面庞被碗挡住,这次,笑得很开心。
  放下碗,全喝光了,指指其他饭菜:“我吃饱了,浪费可耻,剩下的你全吃了。”
  她发话了,他便乖乖接令听了进去,吃到饱也没停筷,在那继续吃,仍旧如以往那样,慢条斯理,细嚼慢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