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侧过身子,从花架旁的一个柜子上摸下了一样东西。
白底,有几道金色的花纹,很有质感——
的一封订婚请帖。
上面赫然写着“梁易”和“李薇薇”的名字。
两人的名字亲密地并在一起。
用同一种字体、同样的金色印墨,恳切有礼的语气共同邀请宾客。
多么的相衬啊!
女人刚刚轻笑的唇线完全不见,只剩下异样的艳丽的红。
她神情冷漠,睁着大大的眼睛,对着他,便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将请帖递给他,“恭喜啊。”
男人没有接这封本属于他的请帖。
他这份被安排的婚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哪一个不是如此?太过平常。
一切都是战略而已。
以至于第一次见到这请帖还是在那晚自己的订婚宴上。
——有人来过,找她。
到底是谁?
他一直部署,也绝对相信自己的管理能力,就算不开口提点,身边断没有人敢说半个字给她听。
这次赶回来,是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以他的性格,被人传出信息还不如自己亲口承认。
人的高低从何而来?
语言的艺术在于,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称述,便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梁易要做的便是亲口告诉安子兮知道了,她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他想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可女人已经知道了。
看着自己的那双眼里,多了许多陌生的情绪。
这次她要生多大的气?
脚底而上的寒意让他有些难以动作,刚刚心底还忍耐着的悸动突地变成了更为陌生的丝丝缕缕的疼痛感。
让他从后背延伸至太阳穴的身体都像被针一下下刺着。
动脉神经一下一下地胀痛。
竟能将那份暴起的怒意和杀意沉沉压下。
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只瞧了一眼那请帖,这精美的卡片只是他鸿鹄事业的一笔,仿佛与个人意志完全无关,转眼只细细看着女人的脸。
——就是这个人,让他急于回程,让他辗转牵挂。
可她眼里的冷漠太过伤人,没看多久他便垂下了眸,低低叫了声:“子兮。”
“梁易,你把我当成什么?”安子兮见他不接请帖,一边抓起他一只手把请帖塞到他手上,一边倔强地看着他说:“就算我和你之间,本来就是好聚好散,我也不想被动地变成你们的第叁者——你起码告诉我,”
她摩搓了一下刚被男人吻过的手心,突然想起在某巷中的冬日雨中,他毫无预警地打着伞来接她,把她冰凉的手握紧,揣进了他大衣温暖的口袋里。
眼前却又闪过趾高气昂的女人坐在这个大厅上的沙发,还有乔治教授在重症病房里那张苍白的脸。
她抬着脸,眼睛越睁越大,所有的情绪都充盈在了眼后,却怎么都没有泪。
黑白分明,眸子冷得像被裹上了厚重的冰,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
“你早告诉我,我就走,”
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
“本来就不该相遇,此刻也不用纠缠。此后今生,也不会再见。”